她離那個櫃子越近,那種不安的預感就越發地強烈。

MX106823479,她默默地核對著這個她早已倒背如流的編號,鼓起全部的勇氣,一把拉出了櫃子。

櫃子裏……是空的!

桑魚隻覺得天旋地轉,渾身的力氣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軟軟地跌倒在地上。

父親的屍體……怎麼會沒有了?

腦海裏轟轟作響,她幾乎聽不見耳邊小史那焦灼的呼喚聲:“魚姐,魚姐!你怎麼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

桑魚緩緩移動著頭,渙散的視線看向一臉焦急的小史,她翕動著幹澀的嘴唇,艱難地說出一句話。

“屍體……不見了。”

桑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春風是那樣的溫暖柔和,卻吹不散她心底散發出來的陣陣寒意。

開門,換鞋,進屋,坐沙發,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本能的反應,沒有任何自主意識。

還沒到下班時間,淩絕不在家,漢堡從陽台處慢悠悠地晃過來,趴在她的身邊。

可是它沒有得到意料中的撫摸,桑魚就像是沒有注意到身邊多了一個活物似的,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直到暮色四合,玄關處傳來開門的聲音,淩絕回來了。

他一進屋,就看見了沙發上那個熟悉的纖細身影。

“桑桑?”他叫了一聲,卻馬上意識到,她今天很不對勁。

他快步走到她麵前,迎上那雙幾乎稱得上是呆滯的目光,淩絕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桑桑,你怎麼了?”抓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他發現掌心裏的小手冰得要命。

這麼暖和的天氣,房間裏又是自動調節的恒溫恒濕,她的身體怎麼這麼冷?

淩絕下意識地想抱住她,想溫暖她冰涼的身體,卻發現她的小手緩緩地從他掌心裏抽了出去。

“淩絕……”她似乎是許久沒說話了,嗓音裏帶著一點點黯啞,“王大叔……死了。”

王大叔?哪個王大叔?

沒等淩絕追問,桑魚就像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父親的屍體……丟了。”

淩絕的眼底劃過一抹掩不住的震驚,薄唇不由自主地抿緊。

終於,還是出事了……

“有什麼線索嗎?”到了這個時候,他反而迅速地冷靜了下來。

桑魚沒有看他,目光落在他身後的茶幾上,語氣平板地就像是在彙報工作。

“王大叔的死因是鈍器擊中頭部,導致重度顱腦損傷,致命傷口在腦後枕骨,說明凶手是在背後突然襲擊的,這沒什麼奇怪,是一種很常見的情況。但是……他的額頭前麵還有一個加固損傷。”她的臉色終於有所變化,視線慢慢移動到淩絕的臉上,繼續說道,“你知道什麼叫加固損傷嗎?這種傷口很特別,它沒有生活反應,說明是在人死後才形成的。這種傷口的出現,是因為凶手在背後擊打死者後,擔心他沒有徹底死亡,所以會翻轉屍體,確認氣息,再次進行擊打。”

看著桑魚越來越冷的小臉,淩絕直覺地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下一秒,她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回蕩在黑暗籠罩的房間裏。

“王大叔隻是一個殯儀館管理員,年紀又大,根本沒什麼反抗能力,凶手為什麼會這樣害怕?擔心他不死,還要反複擊打他的屍體……”

說到這裏,桑魚忽然哽咽地說不出話。

她接觸過那麼多案子,加固損傷的原因,通常意味著死者曾經見過凶手,凶手因為害怕被指認,所以才會一定要置對方於死地。

白日裏驗屍的情形曆曆在目,她做的每一個檢查,幾乎都能對王大叔臨死前的痛苦感同身受。

王大叔死後,殯儀館隻丟失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桑銘的屍體。

淩絕的眸色漸漸黯淡,神情複雜地望著桑魚。

“桑桑,你想說什麼?”他的聲音依然清冷,聽不出情緒。

桑魚透過朦朧的視線,定定地望著淩絕。

“王大叔以前跟我說過,有人去查過那個櫃子……”她微微顫抖著嘴唇,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淩絕,是……是你嗎?”

淩絕的薄唇幾乎抿緊成一條冰冷至極的鋼線,眸色黑沉如醞釀著暴風雨的深海。

許久,他才苦澀地笑了笑:“桑桑,你還是不肯信我。”

看著那張線條緊繃的俊臉,桑魚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衝口而出。

“你知不知道,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想相信你的人!”

無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她最想做的事都是相信淩絕,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可是現實卻不允許她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