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最後一抹亮光終於消失在地平線以下,黑暗中,桑魚的眼睛亮得驚人。
“桑氏為什麼會破產?我爸爸為什麼會死?我媽媽為什麼要裝瘋?淩絕,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又讓我怎麼相信你?”
淩絕神色冷斂,卻沒有接她的話,隻是伸手把她攬進懷裏。
他的力度不輕不重,既不容許她掙脫,又不至於弄疼了她。
“桑桑……”他幾若不聞地歎了口氣,“你累了,先休息一下。”
休息?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怎麼可能休息?
被迫埋在他灼熱的懷抱裏,桑魚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洶湧而出。
“淩絕,你告訴我,誰會不想讓我查清楚爸爸的死因?”揪著淩絕的衣領,她幾乎聲嘶力竭,“你說啊?你告訴我啊!”
淩絕默默地拍著她的背,仿佛可以把溫暖的力量透過掌心傳遞到她的體內。
“你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是什麼嗎?”緊緊咬著嘴唇,她的聲音聽起來支離破碎,“就是沒有早點兒解剖爸爸的屍體……為什麼我這麼懦弱,為什麼我這麼沒用……”
淩絕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下來,他的俊臉被朦朧的夜色籠罩著,顯得晦暗不明。
她怎麼會這樣想,這怎麼能怪她?
別說是桑魚,就算是他也自認做不到這一點。
解剖至親之人的屍體,這需要多大的意誌力,又需要多大的勇氣?
“桑桑,”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語氣裏滿是掩不住的心疼,“這不怪你。”
桑魚推開他,胡亂抓起紙巾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半晌沒說話。
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失態過了,自從桑家出事以後,她就明白一個道理,如果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那麼她永遠成不了強者,更不用說查清事情的真相。
“就算他不在了……”雖然竭力在控製,她的聲音還是帶了一絲顫抖,卻掩不住堅定,“就算他的屍體不在了,我也能確定,他不會是自殺的!”
她的語氣很決絕,神情漸漸恢複了冷靜和鎮定。
她的父親是桑銘啊,他是桑氏集團的總裁,經曆過多少大風大浪也沒有半分退縮和畏懼,他在她的心裏是那麼堅強的男子漢,是那樣頂天立地的英雄,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逃避責任,會受不了打擊,會選擇自殺?
桑魚想起父親的點點滴滴,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桑銘絕不可能是自殺,一定是有人害死了他!
害死他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那個偷了屍體的人,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他們不惜冒著殺人的危險,也要偷走桑銘的屍體?
她一定要查出真相,為父親報仇,為桑氏討回公道!
桑魚咬緊嘴唇,目光逐漸變得堅毅。
淩絕望著她決然的小臉,一時間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的脾氣他又何嚐不知道,她認定的事情,是什麼也無法改變的。
長歎了一口氣,他伸出手臂,將她重新攬入懷裏。
“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離開她。
一夜難眠,第二天一早,桑魚便早早趕去市局,準備向領導提出申請,正式介入王大叔的案子。
如今畢竟隻有她才知道內情,想要查到那個偷屍體的凶手,隻能用這個理由。
可是還沒等她把擬好的報告交上去,她的手機就響了。
來電顯示是東北那邊的座機號碼,桑魚想不出會有誰給她打電話,一臉疑惑地接了起來。
“喂……”
“你是桑魚嗎?”聽筒裏傳出一個陌生的男聲,“這裏是運海城公安局。”
現在的桑魚就像是驚弓之鳥,一聽到公安局三個字就有種隱隱的不安。
“是我,請問有什麼事?”
“桑鐵成是你什麼人?”
桑魚覺得自己好像不會呼吸了,她需要用盡全力才能回答對方的問題。
“他是我的……二叔。”
“他出事了,你回來一趟吧。”
對方語焉不詳,桑魚的心越發揪了起來,追問道:“他出了什麼事?”
電話那邊的人停頓了片刻,嚴厲刻板的聲音稍稍放的緩和了些。
“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桑鐵成……被人殺了。”
桑魚緊緊攥著手機,胸腔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砸中,一瞬間鈍痛無比。
耳中嗡嗡作響,她幾乎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凶手還沒落網,如果你有什麼線索,一定要告訴我們……”
桑魚握著手機,軟軟地坐倒在椅子裏。
這個節骨眼,二叔怎麼會被殺?
王大叔和桑鐵成接連被害,她絕不會認為這兩樁人命案是巧合。
呆坐了片刻,她冷不丁從椅子上站起來,抓起手包和外套,匆匆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