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魚剛剛落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就算是顧澤天接走了沈慧卿也沒什麼,畢竟當初沈慧卿進療養院的事情就是顧家安排的,現在讓顧家幫她辦理轉院手續也是很正常的。

盡管如此,她還是沒來由地十分不安。

上次顧澤天和她不歡而散,時隔不久,沈慧卿就被顧家接走,這裏麵的事情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那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有沒有聯係方式……”

“對不起,這個我們真的不知道。”

看著前台小姐充滿歉意的臉,桑魚的心情無比失落。

世界這麼大,她要去哪裏找沈慧卿?

淩絕望著她絕望又痛楚的小臉,薄唇抿了抿,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桑魚頭重腳輕地走出了接待大廳,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差點兒忘了推開玻璃門,還是淩絕拉了一把,她才沒有撞到門上。

“謝謝。”她本能地說了兩個字,似乎才意識到身邊還有個人。

視線轉向淩絕,她望著那張熟悉卻又覺得陌生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心底有個聲音不停地叫囂著,讓她開口去懇求淩絕,她知道,隻要淩絕想查,就一定能夠查到沈慧卿的下落。

可是……她能相信他嗎?

如果他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就算他給了她沈慧卿的下落,又有什麼用?

兩人站在灑滿陽光的台階上,一時誰也沒開口,隻是久久地互相凝視著。

他們似乎不需要說話,僅憑眼神就能夠猜到對方的心意。

許久,桑魚才艱難地推開了淩絕的手。

“淩絕,你讓我安靜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一邊說著,一邊踉踉蹌蹌地走進了不遠處的花園。

她現在腦子太亂了,她需要時間整理思緒,更需要思考之後才能做出抉擇。

坐在草坪的長椅上,她仰起臉,閉上眼睛,感受著溫暖明亮的陽光,心裏卻滿是灰暗和痛苦。

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她現在該怎麼辦……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各種混亂的思緒交織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裏,漲得她太陽穴砰砰直跳,一時間頭痛欲裂。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忽然意識到,浮現在腦海裏最多的,居然是淩絕。

他對她……應該還是有感情的吧?否則不會過了這麼久,他還會不辭辛苦地來找她。

就算她相信他和這一切都沒有關係,就算她相信他的真心,如果她求他,她知道淩絕會幫自己的,這對他來說,隻是舉手之勞。

可是她能開口求他嗎?

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五年前的那一場爭吵,她哭著哀求他……

“淩絕,求求你,救救桑氏,救救我爸爸媽媽,救救我的家……”

“桑榆,你嫁給我,真的是因為愛情嗎?”

他刻薄譏諷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回響在耳邊,桑魚悚然一驚。

再次睜開眼睛,她的目光已經恢複了沉靜淡漠。

起身,她徑直向外走去,在經過淩絕身邊的時候,她沒有看他,低聲說道:“送我回市裏。”

無論她是否相信淩淩絕,有些事,她必須自己去麵對。

望著她清冷纖細卻倔強挺直的背影,淩絕的大手不禁攥緊了。

她……是不相信他,還是不肯原諒他?

午後的陽光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灑落在二樓的茶座雅間,溫暖又明亮,可是卻依然無法驅散房間裏冰冷沉重的氣息。

顧澤天看著桌對麵的桑魚,清朗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桑桑,這好像是這麼久以來,你第一次主動約我出來。”

隔著散發著嫋嫋茶香的氤氳霧氣,桑魚神情複雜地望著顧澤天。

曾幾何時,她是那樣無條件地信任眼前這個男人,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桑魚收回那些飄散的思緒,目光重新聚集在顧澤天的臉上。

“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還是說正事吧。”她開門見山地說道,“隻不過,有一句話我要說在前頭,顧影的事情我真的管不了,我想你應該能理解。”

她現在的身份隻是個普通的小法醫,跟上層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連說句話都不可能,更何況是插手影響那麼大的案子。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一直留意著顧澤天的反應。

顧澤天沒有露出失望或者憤怒的表情,仿佛她的話在他意料之中。

“至於淩絕……”提起這個名字,她頓了一頓,才繼續說,“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求淩絕出手,是下下策。”

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就算淩絕出麵幹涉,把顧影撈出來又能怎麼樣?上麵是絕對不會放過顧氏的,而顧氏因為此事也一定是元氣大傷,短期內都很難恢複,更別提長遠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