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的銅鈴聲，似一路唱著的小曲兒。走近村口，阿衍扯著嗓子大喊：“哥哥，我回來了，哥哥……”
院中的人像是心有靈犀一般，滕地站起身。
“是小丫頭回來了？瞧你一個早上魂不守舍，不停地朝門口張望，這下是回來了罷？”說話的是個女人，相夫教子的好麵容。隻是，說出來的話，怎麼有股子酸味兒？
“該是了罷，總吵著要跟薑家爺爺出去采蘑菇，這下如了她的意了。”男子並未關注她臉上的表情，急匆匆走向院門口。身後滿院桃花飄飄灑灑，有如漫天盛大花雨，落下一地少女心事，九色淒迷。
“哥哥……”阿衍撒嬌似地叫喚一聲，一雙手緊緊抱住哥哥的脖子，由著他將她抱下。
“南生啊，可把你們家乖丫頭給送回來了，小丫頭可能說了，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哩。”老人順勢將自家的小不點兒夾在臂彎，肉嘟嘟的一團，小不點兒不安分地扭了扭。
“有勞薑大叔了，丫頭沒給您添什麼麻煩罷？”男子微微一禮，取下丫頭的籃子，連聲道謝。
“說什麼麻煩，小丫頭聽話著。”說完趕著自家的牛走了，身後還跟著一頭小牛。
阿衍抬起髒兮兮的小手，在她哥哥鼻頭一抹。“聽到沒有，我很聽話的，才沒惹什麼麻煩！”
“知道了，真是個野孩子。”南生泮輕輕一笑，“快去洗洗，滿身是泥，你是在泥地裏打滾了麼？”他向來有潔癖，隻好將她輕輕放在地上，卻忘了先前是誰這樣急切地跑過來抱她。
“好，我這就去洗洗。”額頭與他的額頭輕輕一碰，又看了眼自己的籃子，“哥哥，你先幫我拿著。”
抹了把臉，阿衍隨手挑了件黃衫穿上，又在門後找了把小鋤頭，扛著走出門來。
時下花開正好，微風輕送，暖暖地拂過臉龐，就像娘親的手。滿院桃花飄香，院中粉蝶紛紛，繞著她滿頭青絲翩翩而飛，睫毛輕輕一扇，有小粉蝶落在上邊。粉嫩的桃花自她發間落下，隔遠看著，好似她就是那株會落花瓣的桃樹。南生泮眯了眯眼，將她攬入懷中。
“哥哥，你幫我把它種在院子裏罷，這是阿漾爺爺給我挖的，他說這是箬竹，我很喜歡。”阿衍說話的時候，嘴角微微上翹，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很是天真浪漫。她將小鋤頭遞給他，自己蹲在一旁，絞著哥哥的衣角。這是她最喜歡的玩意。
南生泮輕輕將她的手拿開，又將自己的衣角撫平，才慢悠悠開口：
“你出去一趟倒是挺有收獲，山穀裏麵好玩兒麼？”說著將她的碎發別到耳後，丫頭不喜束發，他也都隨她，她自自然然的最好。
“嗯，還可以罷，哥哥你又騙我，山穀裏根本沒有蘑菇。”阿衍伸出食指指著他，又縮了縮脖子，穀中好冷，卻不想再去了。
一絲寵溺自他臉上化開，南生泮微微一笑，“你喜歡竹子麼，要不哥哥在旁邊辟塊地，給你種翠竹吧，等到了明天春天，估計就可以吃竹筍了。”
阿衍拍了拍巴掌：“好啊好啊。”
“嗯，種翠竹是可以的，先把你剛剛換下的衣服洗了罷？”南生泮長臂一伸，又將小鋤頭還給她。衣袖輕拂間，似飄然出塵的謫仙。
阿衍的小心肝兒突突跳了幾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這是說叫我？”
南生泮點了一下她的鼻頭，“還有別人麼？你怎麼好意思什麼事情都麻煩七姐姐呢？乖，自己去洗。”
就著微風，哥哥袖間有暗香拂來，她深吸一口氣。
“你就不可以幫我洗洗麼？”阿衍咬了咬下唇，憤憤道，“我還是個孩子啊，哥哥你如此虐待我，心裏很痛快麼？”
“……”她若是勤快了，不用吩咐也會去做，她若是懶了……她若是懶了，會找千百個借口。事實證明，她勤快的日子太少。
……
這家的男子叫南生泮，女子蕭七芷，小丫頭阿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