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做通遼日報副刊編輯的七、八年前,突然讀到了一篇讓我心動的散文,題目是“女人·河流·村莊”,興奮之餘,當即就寫了一篇短評隨文一起刊出。那篇散文的作者就是白晶女士。七、八年過去了,雖然大家見麵的機會不是很多,各自的職務也發生了變化。得知白晶擔任了刊物主編,編務自然繁忙,在報刊上總還是經常看到她發表的作品。前幾日,白晶女士忽然來到我的辦公室,這才知道她的第二本散文集《靈雨》問世了。此前,白晶已出版過詩集《空白陸地》、散文集《穿越流年》,足以見得她在不斷地耕耘也在不斷地收獲。詩人王磊曾寫詩讚譽白晶:“科爾沁草原上的女作家,像沙原上頑強生長的精靈,散文剔透、質樸、淡雅,然而你鮮為人知……”,可以說,通遼的作家隊伍還是很龐大,但能夠常年甘於寂寞埋頭創作並堅守自己風格的並不多見,特別是女性作者。從這一點上看,白晶是難能可貴的。基於我對白晶作品的了解,在一個寒冷的黃昏,我在溫度極低的書房裏讓我的靈魂試探著踱進那一片默默揮灑的“靈雨”中。
我首先遇到了一個故事。一位女士租了一對夫妻的房子居住,這對夫妻整日地打架。男人憑借著強壯的身軀和超於女人的力量每次都占上風,女人隻有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斷斷續續地哭訴。還有一對小夫妻也住在這個院子裏,因為妻子生了女孩,丈夫便常年不歸。若幹年後,這位女士與房主不期而遇,但他們都已老態龍鍾,步履蹣跚,也就是在這次相遇中,得知那一對青年夫妻已由於煤氣中毒而雙雙離世。
這肯定是個“故事”,不管它是真實還是虛構,深刻還是膚淺,讀起來總是讓人惆悵,讓人感慨,讓人心生悲涼。但是,這也是我們所有人經常遇到的並非離奇的“故事”。區別就在這裏。
作家沒有停止敘述的腳步,她在繼續講敘她的發現。“發現”,是作家的第一要務。這就是白晶。那麼,她發現什麼了呢?
她知道了這對老夫婦是在狀告他們的兒子去,她還看見這對老夫婦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恩愛——一輛破舊的平板車,車上坐著年老的婦人,弓腰慢慢蹬車的是同樣年邁的老漢。兩位老人沒有了爭吵也沒有了打罵,弓腰駝背的老頭不時俯身耐心聽命於老婦人的指教,他們似乎是詮釋著什麼才叫相濡以沫。
現在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故事了,因為強烈的對比出現了。經常吵架的夫妻到和諧相依的夫妻,年輕力壯的夫妻到老態龍鍾的夫妻,再加上一對少年夫妻悲慘的命運相映照,使一個平平常常的“街頭偶遇”頓時放出了異彩。此時,我們決不會再說,這個相遇和別人的“今天我在街上遇見了誰”是一樣的相遇。這裏的“相遇”已被作家的慧眼和妙手打造出了具有曆史、命運、人生的一係列思考意義的價值實體,它在告誡著世人的步履該怎樣的前行。讓我們聽聽作者發出的感慨:“生命很長也很短,每個人都需要結伴而行。如果婚姻是一盞不滅的燈,有它照明,腳步才能踏實而穩健。總有個叫做家的地方讓我們駐足。此刻,遠在天邊和近在眼前的人,我想都發自心底地投奔那一窗燈火。”
也許由於作者是女性的緣故,白晶作品中有很多關於女性的話題,“女人·河流·村莊”就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例。
《女人·河流·村莊》寫了兩種女人,一種是河流,一種是村莊,或者說一種是像河流一樣的女人,一種像村莊一樣的女人。河流一樣的女人“把眉描濃,將睫拉長,將口唇塗紅,讓耳垂閃亮”,以此獲得自己的所需。生活也好,結婚也罷,總之,她們必須經過這樣一種“梳理”的過程。
村莊一樣的女人截然相反,她們盡自己的一切努力,甚至將“維係生命的水分都擠出來”奉獻給男人。她們沒有更大的奢求,隻希望讓自己喜愛的男人長久地留在自己的身旁。
這兩種女人盡管追求以及處世方式不同,但最終的命運都是一樣的:河流一樣的女人在走近男人的同時也遠離了自己,“丟失了自己的花靈”,也尋找不到真正的“愛”。村莊一樣的女人呢?她無論怎樣真誠,男人還是要“私下打點著行裝”,而這村莊的女人最終也隻好“以淚總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