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新的事故使這種可怕的局勢變得更加複雜。由於貨物充斥和物價極度低落,企業家不久就無法償付他所利用的資金的利息;於是那些嚇慌了的債權人就爭先恐後地收回他們的資金,生產中止,工作停頓。然後,人們驚奇地看到資本脫離商業而湧到證券交易所裏去了;有一天我曾聽到布朗基先生痛苦地歎息資本家的愚蠢和失去理智的表現。資本的這種流動的原因是很簡單的;但是正因為如此,一個經濟學家就覺察不出它的原因,或者毋寧說是他不應當把其中的道理講清楚。原因完全在於競爭。
我所說的競爭不僅是指從事同樣業務的兩方的敵對情形,而且也指各種行業為了互爭優勢而普遍地、同時地作出的努力而說的。今天,這樣的努力已使商品價格僅足以抵償生產和銷售的開支;所以在付了全體工人的工資之後,已經毫無剩餘,甚至連資本家的利息也付不出了。
所以,工商業停滯的主要原因就是資本的利息;這個利息,當它被用來償付對金錢的利用時,古代的人們都一致用高利貸的名稱加以指責,但現在這種代價在房租、地租或利潤的形式下出現、人們卻不敢加以譴責:好像所借出的東西的性質可以使借貸的代價、即盜竊行為永遠合法化似的。
資本家收取的收益金愈多,經濟恐慌就會愈加頻繁和強烈;知道了前者,我們就總能確定經濟恐慌的這兩種情況,反之亦然。你們想知道調節一個社會的是什麼嗎?你們隻要查明流動資本的數量、即帶有利息的資本的數量和這個利息的利率就行了。以後事態的發展不外乎是一係列的混亂而已,這些混亂的次數和猛烈程度是與資本的流動成比例的。
1839年,僅在巴黎一個地方,破產的次數就達到一千零六十四起;這個比例一直維持到1840年的頭幾個月,並且,在我寫作這篇論文時,經濟恐慌還沒有結束。另外,據說進行清理的商店的戶數比宣告破產的要多得多。我們根據這次災難可以判明這個掃蕩一切的颶風的力量。
社會的毀滅過程有時是不知不覺的和持久的,有時則是周期性的和突如其來的;這要看所有權所采取的途徑而定。在一個財產分散而擁有小型工業的國家中,各人的權利和要求起著互相抗衡的作用,侵吞的力量就互相抵銷了。在那裏,老實說,所有權是不存在的,因為收益權幾乎是無法行使的①。就勞動者的生命安全來說,他們的地位差不多同仿佛在他們之間存在著的絕對平等一樣。他們享受不到充分地和自由地聯合起來的一切好處,但是他們的生存是絲毫不受威脅的。除去一些孤立的犧牲在所有權之下的被害人以外他們的不幸的主要原因,是誰也覺察不到的,社會似乎穩靜地安息在這種平等的懷抱中。但是你們要當心,它是在刀口上保持平衡的;隻要有極小的一點震動,它就會掉下來並遭到毀滅。
①這樣的說明就把自己耕種自己土地的自耕農和手工業者這兩部分的群眾劃在蒲魯東的觀察範圍之外了。就法國來說,在1840年前後,這兩種人代表著一般稱為“所有人”的四分之三。——原編者。
通常,所有權的旋渦是自行確定其位置的。一方麵,地租停頓在某一點上;另一方麵,由於競爭和生產過多,工業品的價格不會上漲;所以農民的處境變動很少,主要隻是受季節的影響。所以所有權的吞噬作用主要是發生在工業上的①。我們通常說商業恐慌而不說農業恐慌;因為農民是慢慢地被收益權所侵蝕的,而工業生產者卻是被一口吞下的。這就導致工廠的停工、錢財的毀滅、工人的失業;他們將不斷地倒斃在道旁以及收容所、監獄和流放罪犯的地方。
①直到這裏為止,書中所討論的所有權是專指土地的所有權而說的;所以似乎這裏有必要說明為什麼個人私有製的流弊主要發生在工業中。——原編者。
我們可以把這個論題扼要地表述為:所有權把產品賣給勞動者時所要求的售價高於它收買這產品時所付給勞動者的代價,所以它是不能存在的。
關於第五個論題我們在論壇中的附錄:
Ⅰ.某些改革家,甚至大多數不屬於任何學派的政論家,都忙著要想法改善那個人數最多並且最窮困的階級的命運;他們現在十分強調一種更好的勞動組織。尤其是傅立葉的門徒們不斷地叫嚷:到法郎斯特爾①去!同時他們攻擊其他各派的愚蠢和荒謬。他們中間包含半打的無比的天才,這些天才認為五加四得九,減去二之後餘下來還是九②,並且他們為了法國的盲目無知而痛哭流涕,因為後者拒不相信這種不可思議的算術③。
①法郎斯特爾是法郎吉(傅立葉所主張的一種協作組織)的中央大廈的名稱。——編者。
②如果這裏不寫減去二而寫減去三的話,那麼我們就可以想到這是暗指傅立葉主義者的分配製度而說的,這個製度把十二分之五分配給勞動者,十二分之四分配給資本,十二分之三分配給有才幹的人。——原編者。
③有人說,傅立葉既然必須用分數來乘一個整數,他就永遠得到一個比被乘數多得多的產品。他曾經斷言,在他的和諧的製度上汞會在零度以上的溫度中固體化;這就等於是說,那些和諧主義者會使冰塊燃燒起來。我曾向一個有見識的傅立葉主義者請教他對這種物理學的意見;他回答說:“我不懂,但是我相信。”然而正是這同一個人,他不相信聖肉實在的教義。
事實上,傅立葉主義者一方麵標榜他們是所有權、即收益權的保衛者,並且用這樣的公式來說明收益權:按照各人的資本、勞動和才能進行分配;另一方麵他們希望工人能夠享受社會上的一切財富,把話說得簡單些,就是能夠完完整整地享受自己的產品。這豈不是等於向工人這樣說:如果你勞動,你每天可以得到三個法郎;你得用五十五個蘇來維持生活,把其餘的錢交給所有人,這樣你就會消費三個法郎?
如果上麵這段話不是傅立葉體係最恰切的梗概,我甘願用我的血來簽字,同意那些傅立葉主義者的一切瘋狂的言論。
總之,如果所有權仍然存在,如果勞動永遠入不敷出,改革工業和農業①有什麼用呢?勞動有什麼用呢?如果不廢除所有權,勞動的組織隻不過是一種欺騙。即使人們把生產增加到四倍(據我看來,盡了一切力量之後,這不是不可能的),也是白費辛苦:如果額外的產品得不到消費,它是沒有價值的,並且所有人也會拒絕把它當作利息來接受;如果它是被消費了的話,所有權的一切流弊就會重新出現。必須承認,情欲吸引力的理論在這方麵錯誤特別嚴重,而傅立葉竭力想要調和人們對於財產的情欲,無論他怎樣作相反的說法,這總是一種有害的情欲,他隻是作繭自縛,根本辦不到的。①傅立葉所致力改革的毋寧說是財富的生產方式而不是分配方式。——原編者。
傅立葉主義的經濟學十分荒謬,因此許多人懷疑傅立葉是所有權的暗藏著的敵人,雖然他對所有人表示了他全部的敬意。這種見解也許受到一些似乎言之成理的論證的支持;可是這還不是我的見解。在這個人的作風中,江湖派的成分太多,誠意的成分太少。我寧願相信這是傅立葉的無知而不是他的虛偽,而他的無知是眾所共知的。至於他的門徒,在他們能夠表述他們自己的任何意見之前,他們必須毫不含糊地、在思想上毫無保留地作一次幹脆的聲明,他們想不想保留所有權,他們那句著名的口號——按照各人的資本、勞動和才能進行分配——是什麼意思。
Ⅱ.但是,一位轉變了一半的所有人會這樣想:在把銀行、年金、地租、房租、各種高利貸以及最後把所有權取消之後,是否有可能按照才能來分配產品呢?這是聖西門的想法,也是傅立葉的想法,這是人類良心上的願望,任何正派的人是不敢公然主張叫一個部長去過農民那樣的生活的。
唉!真是掩耳盜鈴啊!什麼!你永遠不懂得工資的懸殊和收益權是同樣一件事?當然,聖西門和他的追隨者想把不平等和共產製溶和在一起,傅立葉和他的追隨者想把不平等和所有權溶和在一起,乃是犯了一個極嚴重的錯誤:但是你,一個有聲望的人,一個懂得經濟的人,一個能夠背誦你的那些對數表的人,你怎麼會造成這樣重大的錯誤呢?難道你忘了,就政治經濟學的觀點來說,無論一個人的才能如何,一個人的產品的價值永遠隻能等於他的勞動,而一個人的勞動的價值也永遠隻能等於他的消費量嗎?你使我想起那位偉大的製憲者,可憐的皮涅羅-費雷拉①來了,這是十九世紀的西哀耶斯,他把一個國家的公民分成十二個階級,或者你也可以說是十二個等級,同時他規定給與一些等級的人每人十萬法郎的薪俸,其他一些等級是每人八萬;然後是二萬五千、一萬五千、一萬等等,一直到一個公民可以得到一千五百和一千法郎的最低限度的薪俸為止。皮涅羅喜歡有差別,他不能想像會有一支缺少軍樂隊隊長的軍隊,更不能想像會有一個缺少尊貴人物的國家;由於他還愛好或者自以為愛好自由、平等和博愛,所以他就把我們舊社會的好事和壞事混合成為一種折衷主義哲學,並根據這個哲學編製了一部憲法。多麼了不起的皮涅羅!自由到消極的服從,博愛到語言的劃一,平等到陪審團和斷頭台,這就是他理想中的共和國。這位與本世紀不相稱的天才沒有被賞識,但後代是會替他報仇的。①皮涅羅-費雷拉,葡萄牙政治家,(1769—1846),做過奧拉托利會的神甫,從那裏出來就在穀英布勒大學任教授,後被任命為駐巴黎公使館秘書,1821—1824年任外交部長,後來在唐·米蓋爾政府時期(1824—1834)僑居巴黎。他在那裏著作了:《試論心理學》(1826);《公法講義》(1830—1835),三冊;《立憲政體的公法學原理》(1834),三冊,十二開本。——原編者。
你且聽著,所有人!事實上,稟賦的不平等是存在著的;在權利上這卻是不許可的,它毫無用處,它是不能想像的。百年中能出一個牛頓,就抵得上三千萬人;心理學家讚歎天才難得;立法者則僅僅注意到職務的不可多得。但是,職務的不可多得不能給執行職務者造成一種特權,這由於許多理由,而所有這些理由都是斷然無疑的。
1.在造物主的意念中,天才的難得並不是迫使社會跪在具有非常稟賦的人麵前的一個動因,而是一種天賜的手段,使各種職務能為了全體的最高利益而得到完成。
2.才幹是社會的一種創造,而不是大自然的稟賦;這是一個累積起來的資本,得到這個資本的人是唯一的保管人。如果沒有社會,沒有社會所給與的教育和有力的幫助,最優良的天性就在它應當發出光輝的方麵也會不如那些最平庸的才能。一個人的知識愈廣博,想像力愈豐富,愈是多才多藝,他的教育費用也就是愈加昂貴;他的導師和作為他的典型的人物愈是出眾和愈是眾多,他負的債務就愈重。農民從離開搖籃起就開始勞動,直到進入墳墓為止:藝術和科學的成果都不是早熟的並且都不是很多的,樹木往往在果實成熟之前就枯萎了。社會在培養人才的時候對希望作出犧牲。
3.才能沒有共同的比較標準,在平等的發展條件之下,才具的不平等可以說隻是才具的各有專業而已。
4.待遇的不平等像收益權那樣在經濟上是不可能的。我假設一個最有利的情形,例如每一個勞動者都已提供了他的最高限度的生產量;為了使產品得到公平的分配,各個人的份額就應當等於全部產量除以勞動者人數所得的商數。在這樣計算之後,還有什麼可以剩下來支付較高的工資呢?根本沒有剩餘了。
人們會不會說,應該從全部勞動者身上提取一筆款項呢?但是,那麼一來,他們的消費量就不會等於他們的產量了,工資就不能償付他們的生產工作了,勞動者就不能買回他的產品,而我們就將重新落進所有權所引起的一切苦難中去了。我沒有提到加在受欺騙的勞動者身上的不公平待遇、熾烈的貪欲和刻骨的仇恨的敵對心情:這些可能都是重要的,但是它們並不能直接說明問題。
一方麵,每個勞動者的工作是簡短而容易的,順利地完成工作的手段都是相等的,怎麼會有大生產者和小生產者的分別呢?另一方麵,既然由於才幹和才能的實際上的相等,或者由於社會合作,因而一切職務都是平等的,一個執行職務的人怎能自稱天才卓越而要求高額的薪給呢?
但是,在平等的條件下,工資永遠是和才能相稱的。我的話是什麼意思呢?我們先看看在經濟學上工資意味著什麼。這就是勞動者為了再生產而需要的消費量。所以勞動者賴以進行生產的行為本身就構成這個消費,這個消費是恰好和他的生產相等的,當天文學家完成了一些觀測結果,詩人寫成了一些詩篇,學者作了一些實驗的時候,他們消費了工具、書本、旅費,等等,等等;現在如果社會供應他們這個消費量,那麼天文學家、學者或詩人此處還能要求什麼呢?所以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在平等條件下,並且也隻有在平等條件下,聖西門的按才分配,按才配工這句口號才能得到充分和全部的適用。
Ⅲ.從所有權產生的大禍害,可怕的並且永遠存在的禍害就是:隻要所有權沒有消滅,人口無論縮減到怎樣一個數量,永遠是而且必然是過剩的。自古以來,人們總是埋怨人口過多;自古以來,所有權總是由於窮困現象的存在而感到為難,並沒有覺察到它就是這種現象的唯一原因。而且,沒有再比它為了撲滅這種現象而提出的形形色色的計劃更加離奇了。那些計劃的殘暴隻有它們的荒謬堪與媲美。
棄嬰是古代的一種習慣。成批地和零星地屠殺奴隸、內戰和對外戰爭也有助於人口的減少。在古羅馬時代,財產是有勢力的並且是殘酷無情的,上述的這三種方法被有效地采用的時間是這樣的長久,以致到了末期,羅馬帝國竟變得沒有居民了。當蠻族來到的時候,他們見不到一個人:田野荒蕪;意大利各城市的街道上雜草叢生。
在自古以來,負責掃除窮人的是饑荒。小民幾乎專門依靠大米生活,如果發生一次事變使收獲無著,在幾天之內饑餓就可以殺死無數的居民,史官在這位居天下之中的帝國的編年史上記載著在某個皇帝的某一年,餓死的人有兩萬、三萬、五萬、十萬。於是他們埋葬死者,重新再去生兒育女,一直到另一次饑荒帶來同樣的結果。在各個時代,孔子的經濟學好像就是這樣的。
我從一位現代的經濟學家那裏摘錄了下列事實。
“從十四和十五世紀起,英國就被窮困吞噬著;人們用嚴厲的法律來處罰乞丐。”(雖然那時英國的人口還不到現在的四分之一。)
“愛德華禁止施舍,違者處以監禁的刑罰……對於累犯,1547和1656年的敕令載有類似的規定。伊麗莎白女王通令每個教區須養活本區的窮人。但什麼是窮人呢?查理二世決定,如無人反對在一個教區繼續居留四十天,那個人就可以算是該地的居民;但如果發生爭議,新來的人就不得不離開。詹姆斯二世修改了這個決定,後來它又被威廉所修改。在試行、報告、修改之間,窮困的程度增加了,工人奄奄一息,死亡相繼。
“在1774年,濟貧稅超過四千萬法郎;1783、1784、1785年平均每年五千三百萬;1813年超過一億八千七百五十萬法郎;1816年,二億五千萬;1817年,人們估計是三億一千七百萬。
“1821年,在各教區登記的貧民群眾估計有四百萬,占人口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
“在法國。1544年,法朗西斯一世設置了一種為窮人征收的慈善捐,它的繳納是具有強製性的。1566和1586年,同一的原則被推行於全國。
“在路易十四時代,聚居在首都的窮人有四萬人(在比例上和現在一樣多)。對於行乞,頒布了嚴厲的禁令。在1740年,巴黎最高法院對它的主管地區重新公布了那種強製捐款。
“怵於禍害的深重和匡救的困難,製憲議會通令維持原狀。
“國民公會宣告救貧恤窮是國家的義務。但它的法律始終沒有實行。
“拿破侖也想救治這個禍害:他的法律的精神是處乞丐以苦役。‘通過這個辦法,’他說,‘我就可以保障富人不受乞丐擾,把他們那種極度窮苦的可厭景象一掃而空。’”唉!多麼偉大的人物!
從這些我們可以更多地追加上去的事實中,能夠推斷出兩點:一點是窮困現象是和人口無關的;另一點是所有嚐試過的企圖撲滅這個現象的辦法都沒有生效。
天主教會創辦了一些教養院和修女院,並提倡施舍,這就是說獎勵行乞:由它的教士們加以宣揚的高明辦法就是如此。
基督教國家的世俗權力有時對富人規定捐稅,有時采取驅逐和監禁窮人的辦法,這就是一方麵侵犯所有權,另一方麵是剝奪公民權和謀殺。
現代經濟學家以為窮困的原因完全在於人口過多,他們特別致力於抑製人口的發展。有的想禁止窮人結婚,因此在譴責了教會的獨身製之後,他們提出了強製性的獨身製,後者將必然成為一種放蕩的獨身製。
另外一些人不讚成這種過於激烈的辦法,他們說這個辦法剝奪了窮人在世界上僅有的一種歡樂。他們但求勸告窮人采取謹慎的態度:這就是馬爾薩斯、西斯蒙第、薩伊、德羅茨、杜夏台爾①等先生們的意見。但是如果想叫窮人謹慎,富人就必須以身作則。為什麼富人的成婚年齡規定為十八歲,而窮人要規定為三十歲呢?①杜夏台爾伯爵(1803—1867),1834年8月4日被任命為農商部大臣,1839年5月12日被任命為內政部大臣。他是茹弗洛阿的學生,在《地球報》雜誌上經常發表文章,並於1829年發表了《論慈善事業和社會經濟的關係》這部著作。——原編者。
而且,他們最好是清楚地解釋一下,他們這樣懇切地規勸工人必須對婚姻采取這種慎重的態度,究竟用意何在;因為在這裏,支吾其辭的說法特別危險,我懷疑那些經濟學家的意見沒有被徹底了解。“當人們談起在婚姻上要采取慎重態度時,有些不大明白事理的傳教士就發生恐慌;他們害怕人們會拋棄神諭:你們應當增多起來,蕃殖起來。為了要貫徹這個教條,他們不得不咒詛獨身主義者。”(德羅茨:《政治經濟學》。)
德羅茨先生的為人過於老實並且太缺乏神學家的氣質,所以難以了解那些教士發生恐慌的原因,這種樸素的無知是他心地純潔的最好證據。宗教從未鼓勵早婚;它所譴責的慎重態度是桑顯士用下列拉丁語所說的那一種:為了怕有孩子而在器官以外排精肯定是不許可的(Anlicetobmetumliberorumsemenextravasejicere)。
德斯杜特·德·特拉西好像對於那兩種慎重態度都不讚成;他說:“我坦白承認,我不讚成道德學家們想要減少和限製我們歡樂的那種熱忱,也不讚成政治家們主張提高我們的生育能力和加速蕃殖的那種熱忱。”所以他認為,我們應當在我們高興的時候戀愛和結婚。戀愛和結婚的結果是擴大苦難,但我們的這位哲學家卻對此並無感觸。他忠實於禍害之不可避免這一教條,他把解決一切問題的辦法寄托在禍害身上。所以他又說:“人類的蕃殖既然會在社會上一切階級中繼續發生,上層階級的多餘人口將依次地被排擠到下層階級中去,而最下層的階級的多餘人口則必然會被貧苦所消滅。”公開擁護這種哲學的人究竟不多,可是它的無可爭辯的優點在於能夠在實踐中得到證明。這也就是不久以前在討論改革選舉製度時法國在它的眾議院中聽到有人倡導的那種哲學①:永遠會有窮人。這也就是那位大臣用來駁倒阿拉哥先生的論據的那句政治警語。是的,隻要有所有權,就永遠會有窮人。①1838年年底,巴黎保安隊發動了一次要求把普選權賦與保安隊全體成員的大規模的請願運動。阿拉哥的一篇震動一時的演說辭把這個議案在眾議院(梯也爾內閣時期)中提付討論(1840年5月16日)。見夏爾來蒂:《七月王朝》,《現代法國史》第5冊第162頁以下。——原編者。
傅立葉主義者——那麼許多妙計的發明家——在這個場合當然不會違反他們的特性。他們發明了四種可以隨意抑製人口增加的方法:
1.使婦女具有強壯的體格。在這點上,經驗對於他們是不利的;因為,如果強壯的婦女並不都是受孕最迅速的話,至少她們能夠生育最強壯的嬰孩,所以她們保有做母親的優點。
2.全麵鍛練或肉體機能全麵的平均發展。如果這種發展是平均的話,生殖機能怎麼會減弱呢?
3.美食法。用法文來說,就是大吃大喝的哲學。傅立葉主義者說,大量的豐盛食物可以使婦女不生育,正如過多的樹液固然會增加花朵的美麗,卻破壞它們的生殖能力一樣。但這種比擬是錯誤的。花朵的流產是由於雄蕊或陽性器官變成了花瓣的緣故,這可以通過觀察一朵玫瑰花而得到證實;如果過於潮濕,受胎的花粉也會失去它的生殖能力。所以,要使美食法能夠產生他們所希望的結果,光增加婦女的脂肪是不夠的,還必須使男子喪失生育能力。
4.雜交的風俗或公開的亂婚製。我不懂傅立葉主義者為什麼要用希臘字來說明那些很可以用法文來表達的思想。這個方法和前一個方法一樣,是從文明風俗中摹仿來的。傅立葉本人舉出賣淫婦作為例證。可是關於他所論證的事實,還很不可靠;這是巴侖-杜夏特萊①在他論《賣淫》那本書中明白地指出的。①巴侖-杜夏特萊(1790—1836),慈善團體和救濟局的醫師,著有《論巴黎市內的賣淫》,1836年出版,兩冊,八開本。——原編者。根據我所能搜集到的參考資料,我發現各國的哲學和政治經濟學以及最近的改革家對於貧困和生育經常所采用和介紹的補救辦法可以歸納在下列的名單中:自瀆、手淫②、雞奸、女人的同性戀愛、多夫製①、賣淫、閹割、禁欲、墮胎、殺嬰②。
②在這裏手淫與自瀆是有區別的。後者無疑是單獨一個人幹的,而前者則是由兩個人,當然有男的和女的,彼此相互動作的。後來這種下流的手淫行為由於它使人發生的快感甚至成為一些已婚婦女十分喜歡的淫行了。
①多夫製,就是一個女人同時有幾個丈夫。
②在英國,不久以前有一個馬爾薩斯的門徒在一本小冊子中公開地宣傳過殺嬰。他建議在所有那些生育孩子超過決定數字的家庭中,每年對無辜的嬰孩進行一次屠殺;並且他要求開辟一塊點綴著雕像、樹叢、噴泉並種著花草的壯麗墓地,專供埋葬超額嬰孩之用。母親們可以常常到這個愉快的地點來想像這些小天使的幸福,並且在得到完全慰藉之後,她們回家去再生育另外一些隨後再送到這裏來的孩子。
所有這些方法既然證明是不適當的,剩下來的就是排斥的辦法。
不幸的是這個排斥的辦法在減少窮人的數目時,隻能增加他們的比例。如果所有人對產品所取的利息僅僅是產品的二十分之一(按照法律規定,利息等於資本的二十分之一),那麼結果是二十個勞動者所生產出來的東西隻夠供十九個人的消費,因為在他們之中有一個叫做所有人的人,他要吃掉兩個人的份額。假定第二十個勞動者很窮,他被殺死了,那麼來年的產量就將減少二十分之一;因而第十九名的勞動者又將不得不讓出他自己的一份並且死掉。這是因為,要繳付給所有人的不是十九個人的產量的二十分之一,而是二十個人的產量的二十分之一(參閱第三個論題),每一個殘存的勞動者必須犧牲他的產品的二十分之一又加四百分之一,換句話說,就是在十九個人中間又必須去掉一個。所以在有所有權存在的條件下,我們殺死的窮人愈多,在比例上新添的窮人就愈多。
馬爾薩斯曾經這樣清楚地論證過,人口按幾何級數增加,而生產量則僅按等差級數增加;但他沒有注意到所有權具有這種使人民貧窮化的力量。如果他注意到這一點的話,他也許就會懂得,在設法抑製我們的生殖率之前,必須廢除收益權;因為凡是在容忍這種權利的地方,無論土地怎樣廣闊和肥沃,那裏永遠會有過多的居民。
也許有人會問,我將提出什麼方法來維持人口和生產的平衡;因為這個問題遲早總是要解決的。請讀者容許我不在這裏把這個方法說出來。因為,據我看來,如果我們不能加以證明,就是說出來也是無用的。現在,如果要充分解釋我的方法,我就必須正式寫一部專論。這件事情既是這樣簡單又是這樣浩繁,既是這樣普通又是這樣異乎尋常,既是這樣真實又是這樣遭人誤解,既是這樣神聖又是這樣鄙俗,因此,如果缺乏詳細的闡述和證明,而僅僅提到它的名稱,那就隻會招致鄙視和不信任。不能顧此失彼。如果我們把平等建立起來,這個補救辦法立刻就會出現;因為真理像錯誤和罪行那樣,是彼此相繼的。
我們緊接著的第六個論題是:所有權是不能存在的,因為它是暴政的根源。
政府是什麼?政府是公共組織,是對公用事業和國家財產的最高管理機構。
要知道,國家好像是一個以全體公民為股東的龐大的公司。在大會上,每個人都有發言權,並且,如果股份是相等的話,每個人都有一票的投票權。但在私有製的統治下,股東的股份之間存在著極大的不平等;所以一個人可以擁有幾百個投票權,而另一個人卻隻有一個。例如,如果我享有一百萬法郎的收益,也就是說,如果我是一筆投資妥善的三千或四千萬法郎財產的所有人,並且如果這筆財產構成全國資本的三萬分之一,那就很明顯,對我的產業的公共管理將構成政府職務的三萬分之一;如果全國有三千四百萬人口,那麼僅僅我一個人就等於一千三百三十三個普通股東。
所以當阿拉哥先生要求把選舉權給與保安隊的全體士兵時,他是完全有理的,因為每個公民至少登記有一股的國民股權,這個股權賦與他一個投票權;但是這位聞名的演說家應該同時要求每個選舉人像我們在商業公司中所見到的那樣,擁有多少股份就有多少投票權。因為,不然的話,那就是主張國家有權支配個人的財產而不必征求他們的意見;這是和所有權相違反的。在一個存在著所有權的國家,選舉權的平等就是破壞所有權的行為。
可是,如果每一公民的主權必須並且應該同他的財產成比例,那麼結果就是小股東將受那些較有勢力的股東的支配;隻要這些有勢力的股東願意,他們就可以使小股東成為他們的奴隸,隨意使他們婚配,奪取他們的妻子,使他們的兒子充當太監,使他們的女兒賣淫,把老年人拋到海裏去喂鯊魚——最後,如果這樣有勢力的股東不願拿出錢來養活他們的奴仆,他們將被迫以同樣的方式服侍他們自己。這就是大不列顛現在所處的情況。約翰牛①很少關心自由、平等或人的尊嚴,寧願去伺候別人和求乞。但是,善良的雅克①,你呢?①這是一般英國人的別名。——譯者。①這是一般法國農民的別名。——譯者。
所有權是同政治權和公民權的平等極不相容的,所以它是不能存在的。
曆史的注釋。——1.當議會於1789年規定把第三等級的代表席位增加一倍時,所有權就遭到嚴重的侵犯。貴族和教會占有了法國土地的四分之三;他們本來可以控製全國代表權的四分之三。有人說,第三等級的代表席位增加一倍是合乎正義的,因為一切捐稅差不多完全是由人民繳納的。如果表決的僅僅是稅收問題,這個理由是充足的。但當時所討論的是政府和憲法的改革問題;所以第三等級代表席位增加一倍構成了對於所有權的篡奪和打擊。
2.如果現今的激進反對派的議員們掌握了政權,他們就會進行一次改革,使保安隊的每個士兵都成為選舉人並且每一個選舉人都可以做被選舉人:這是對於所有權的打擊。
他們將降低公債利息:這是對於所有權的打擊。
他們將為了一般人的利益製定關於牲畜和小麥出口的法律:這是對於所有權的打擊。
他們將在人民中間實行義務教育:這又是反對所有權的陰謀。
他們將把勞動組織起來,這就是說,他們將保證工人得到勞動權並使他們分享利潤:這是廢除所有權。
可是,這些激進派本身都是所有權的熱心保衛者,——這是一個重要的證據,證明他們既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又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3.既然所有權是特權和專製的重要原因,共和黨黨員的宣誓就應該改變形式。從此以後,參加一個秘密組織的新黨員不是說“我宣誓,我仇恨王權”,而是應該說“我宣誓,我仇恨所有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