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替盧世榮的是曾推薦他的桑哥。桑哥“為人狡黠,豪橫,好言財利事,世祖喜之”。盧世榮被誅,桑哥在忽必烈麵前大談“和雇和買事”。“因語及此,世祖益喜,始有大任之意”。至元二十四年(1287),複置尚書省,桑哥受命為平章政事。不久升任為尚書省右丞相兼總製院使,位在阿合馬、盧世榮之上。桑哥秉政之時,同阿合馬一樣,“凡銓調內外宮,皆由於己”。至元二十八年(1291),桑哥以“專權黷貨”遭劾,忽必烈命誅之。其黨人也多被殺。桑哥秉政比盧世榮長些,但也隻有五年。
一而二,二而三,三而四,34年間連續四個理財大臣都被起用他們的忽必烈所誅(其中阿合馬是死後被戮屍的),既是他們個人的悲劇,也是元朝的悲劇。
國無財不立。理財大臣位於中樞,是國家和皇帝的股肱重臣。可是這個職務何以在元初竟成了“高危職務”呢?
從王文統到桑哥,不管他們個人品質如何,或是秉政以後在權力的腐蝕下有了什麼樣的變化,起碼在他們執政之初,都是抱有實現“民力不屈”而國用充足的目標的。而且他們也是盡其所能做了許多事的。綜合起來,在組織收入方麵,他們的做法主要有:一、增加稅課;二、對鹽、茶、酒、醋及金、銀、鐵冶等項,由國家實行官營專賣;三、變更鈔法;四、厲行“鉤考”,即由朝廷派員到各地去經理考算曆年的錢穀賬目和拖欠稅款。在控製財用方麵,他們對貴族、官僚壟斷市場“官豪詭名網利”的行為,采取了一些“裁抑權勢所侵”的措施,如強化官營買賣,理算逋欠賦稅等。他們還提出了一些限製諸王、宗親無厭索求的措施,如阿合馬建議設立大宗府來處理皇室及宗親事務,規定諸王“取索諸物及鋪馬等”,必須憑文書為證,“毋得口傳教令”。桑哥提出“有分地之臣,例以貧乏為辭,希覬賜予”,應予節製。忽必烈予以支持“自今不當給者汝即畫之”等等。
這些“斂臣”的種種措施,的確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元王朝的財政困難,較大幅度地增加了財政收入。至元三十一年(1294),元世祖忽必烈死後,成宗即位,“承世祖府庫充富”,故中書省臣說:世祖時“國賦歲有常數”,“歲務節約,常有盈餘”。至大四年(1311),仁宗即位後頒詔說:“我始祖皇帝,參酌古今,立中統、至元鈔法,天下流行,公私蒙利,五十年於茲矣。”中書平章政事李孟也說:“錢糧為國之本,世祖朝量入為出,恒務撙節,故倉庫充牣。”
然而,這一切政績,功勞、苦勞都沒能改變這些理財大臣的悲劇命運,究其原因,不外以下幾條:
首先,這些理財大臣在秉政之時雖然都深得忽必烈的信任,被賦予了很大的權力,但是從根本上說,他們仍然隻是皇帝的聚斂工具。後世對他們的評價,一個“斂”字入木三分。理財、理財,必須兼顧收和支兩個方麵,然而這些大臣隻能在收的方麵有所作為,卻難以在支的方麵有多少話語權更遑論權力了。這樣,他們就麵對著一個永遠也難以解決的矛盾,以有涯的收入無法滿足無涯的饜求。試想,你再能聚斂、搜刮又怎能應付忽必烈連年用兵、不斷對外擴張的需求和王公、貴族驕奢淫逸的耗費呢?在這樣的情形下,你越是能幹,其結果不是增加百姓負擔,傷及國本、引起民怨;就是觸犯王公、貴族的利益,引起他們的忌恨。他們不斷向忽必烈進讒言,年深日久,怎保得住忽必烈不對他們起疑、生怒、起殺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