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3月11日,德國政壇發生了一件大事,新任財政部長奧斯卡·拉方丹因與總理施羅德政見不和辭職。引發矛盾的焦點問題是關於稅收的增減之爭,拉方丹主張向企業增稅,提高低收入者的工資,以刺激消費,促進經濟增長,並創造新的就業機會;而施羅德在經濟政策上提倡改善企業的投資環境,不給企業增加額外負擔,鼓勵開發高科技新產品,以促進經濟,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倆人的政見無法彌合,最終導致拉方丹辭職。之後,施羅德在德國開始推行其全麵的減稅政策。
其實,在此之前的1998年7月,日本首相橋本龍太郎的下台也和稅收有關。在亞洲金融危機的背景下,各在野黨爭相提出包括削減法人稅的減稅方案,作為刺激經濟景氣恢複的手段,但橋本遲遲不願減稅,直到參議院選舉的最後階段,才提出一個減稅方案,輿論認為其方案沒有實質內容,隻是一種“門麵的裝飾”,因而使自民黨在選舉中慘敗,橋本不得不引咎辭職。
如果“說風起於青萍之末”,上述事例隻是孤立的事件的話,那麼,此後在西方發達國家相繼出台的減稅方案,就不能不引起人們的重視。繼日本、德國之後,英國、法國、意大利、奧地利、荷蘭、加拿大等國家都出台了減稅方案。2000年,減稅又成為美國總統大選中兩黨候選人激烈辯論的中心問題。小布什獲勝後,立即將競選中的諾言付諸實施,2001年2月8日,他向國會提出了在今後十年內減稅1.6萬億,並且將現行的五檔所得稅稅率(15%、28%、31%、36%和39.6%)改為四檔(10%、15%、25%和33%)的方案。至此,由德國減稅引起的風波,已囊括西方工業俱樂部的七個國家在內的西方主要發達國家,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減稅浪潮。
此後不久,在陝西省稅務學會的一次理論研討會上,中國社會科學院財貿經濟研究所研究員杜萌昆大聲疾呼,對這一現象必須引起我們的高度注意,特別是在全球經濟一體化、金融自由化的今天,西方發達國家的稅收政策必然會對整個世界發生影響。中國作為正在向市場經濟轉軌,並且加入WTO已成為定局的國家,應該密切關注風向,認真研究,並結合本國實際作出應對之策。
筆者適逢其會,立即登門采訪,請杜萌昆先生對這股風予以詳細介紹,並且作出自己的評價。
杜老說,雖說這股風起源於1999年的德國,但如果溯源的話,應該從1980年美國總統裏根執政談起。當時美國經濟還沒有從越南戰爭的衰退中走出來,財政赤字龐大,失業率居高不下;如何應對呢,裏根接受了供應學派經濟學家的建議,實施大規模的減稅政策,目的是通過刺激投資來擴大需求,其要點有二:一是給窮人減稅,大約減了600萬窮人的稅;二是降低邊際稅率,個人所得稅的最高稅率由70%在其八年執政期間降到了28%。這一政策受惠最大的當然是富人,裏根認為,誰有條件投資呢,隻有富人,而高稅限製了富人的投資,他們隻好轉而高消費,這是對社會資源的浪費,如果政府給他們減稅,他們就能把錢用於投資,投資將會擴大就業,就業率一高平民的收入就會增加,收入增加就會帶動消費,從而形成良性循環。1988年裏根卸任時,美國經濟已經出現了越戰以來少有的良性發展勢頭,所以裏根在告別演說時說:我在任期內做了兩件事情,一是實現了信心複興,將美國人從越戰以後的信心沮喪中挽了回來;二是經濟複興,這表現在減稅、經濟不斷增長方麵。同時他也承認,由於減稅,政府的預算赤字沒降反增,由上台時的8000億增加到了15000億,這是一個遺憾。
杜老接著說,雖然裏根留下了赤字,但打好了經濟基礎,所以布什、克林頓相繼執政後,都基本沿用了裏根的政策,尤其是克林頓,上台後召開的第一個會議,就是在家鄉阿肯色州小石城開的經濟會議,決定繼續裏根的低稅政策。當然,民主黨由於執政理念的原因,也在政府預算中加大了一些麵向底層民眾的社會福利開支。在克林頓執政的八年時間裏,美國經濟持續良性發展,年增長率保持了3%,這是很不容易的,因為美國經濟的基礎非常龐大。到1998年,克林頓已將近萬億的財政赤字消化完畢,預計未來的十年,將會出現1萬多億的盈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