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是陝西新湧現的中青年作家群的一個。
這些年他發表了不少中短篇小說，引起文學界的關注，像《三棵枸杞豆》、《漆彩》被《小說選刊》刊載後，得到普遍好評。最近，他又把自己的得意的長篇小說《我的夏娃》和一部分短篇小說，彙編成集子拿給我讀，並讓我為其作序。這實在有些為難，因為我並不是評論家，也沒有對別人作品說三道四的習慣。作序談不上，如果談點讀後感，倒是有話可說的。
在此之前我讀過程海的詩，覺得詩挺有味，耐咀嚼，看來挺有才氣，也許他這樣一直寫下去，會成為一個別具風格的詩人。沒想到，這幾年他雖然沒有丟開詩，但卻把主要精力用在經營小說創作上來了。也許他覺得單純寫詩，還不足以發揮他那潛在的熱能，而在小說領域裏便可以自由地馳騁了。
的確，讀著他的《我的夏娃》等小說，總感到有一種內在的詩的旋律的喧鬧，在激蕩。他把詩的抒情的魅力，和哲理的探求，滲透在小說創作裏了。我覺得小說的詩化，詩化了的小說，給程海小說增添了一種濃烈的色彩，也是他小說創作上一個比較明顯的趨向。
《我的夏娃》描述的是一對青年男女愛戀的帶有悲劇色調的故事。讀來平凡而又真實，真實而又充滿激情。陳滔和小砒相互愛得要命，即使陳滔遭受到無端的誣陷，小砒遇到了意外的汙辱（這裏對他倆在愛情上經受的種種磨難不必細述了），他倆仍然繼續著無望的思戀，苦苦的渴望，給讀者留下了綿綿的餘味。
無疑，這是一篇可讀性很強的小說。它的可讀性不在於故事的迂回委婉、情節的奇巧曲折，而在於全篇人物心理曆程描畫的細膩，其中不乏人生哲理的思索，尤其是以綿密的筆調所顯現出的那種熱烈的感情，詩化了的那種波瀾起伏的內在的韻律。
看來，程海在這篇小說裏想要告訴人們的不隻是戀愛的悲劇，而是在鞭撻潛伏在故事背後的那種邪惡、陰險、自私、卑劣的東西，而使用的方法主要是詩化了的抒情的手法。
一個作家可以而且允許有多種探求，可以隨心所欲地選擇這種樣式或那種手法。這是勉強不得的，也用不著去難為作家，本來一個作家就是一種色彩麼。程海有著滿腹的詩情，他把詩的韻律糅進了小說裏，而且糅合得恰如其分，這是他氣質上的需要，創作個性上的需要。
當然，並不是所有詩化了的小說都那麼精彩，也不是所有詩化了的小說都很可愛。因為，詩化了的小說總是帶有強烈的哲理性，似乎作家老是在向讀者論說什麼，而論說的哲理的東西過多了，有些讀者喜歡，有些讀者就不那麼喜歡。
我以為，小說終歸是小說，不是詩，應該坦誠地麵向讀者，給人們提供更多的人生探索領域，更廣闊的實在的生活內容，尤其是更豐富的震撼人心靈的那種感情的力量。
程海小說是受看的，耐讀的，因為他更多地訴諸於感情，並不一味地論說什麼。《我的夏娃》人情味很重，現實和幻夢，紀實和虛構，交錯得如魚得水，而且娓娓道來，仿佛作者急於要把這個愛情悲劇故事公諸於世似的，一吐為快，一口氣寫來。從字裏行間不難看出，程海在寫這個長篇的時候，是動了真感情的。凡是動了真情的訴說不免有點嘮叨，但即使如此也不傷大雅，真情的東西總是可貴的、感人的。從本質上說，程海是個詩人，詩人做起小說來，就帶有他特有的氣質，詩有抒情敘事而又激烈高昂的感情色彩，這就使他的小說有一種強烈的感染力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