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歆牽頭下,瑜園高層商住樓火災事故原因很快查明,係一名工人實施電焊切割時,火花飛濺,引燃旁邊堆放的可燃裝修材料所致。發生火災後,這名工人沒有及時報警,而是自行用滅火器撲救,直至撲救未果,眼見火勢越來越大,索性不負責任地逃離現場。幾分鍾後,遠處的幾名工人發現火情後報警,然而火勢已經四下蔓延,最終釀成巨大經濟損失。
因為瑜園商住樓位處江北區,在學院路大隊的責任區,賀子勝特地叫來學院路大隊的副大隊長鄭少青,要求他依法嚴肅追究事故責任,並將該起火災案例在新聞媒體上曝光,為施工單位做一個警醒。同時,叮囑他道:“學院路責任區的學校和宗教、文化場所較多,務必要加強火災防控。”
鄭少青樂嗬嗬地答應著,順便向賀子勝遞上結婚請柬,說是“五一”那天正式舉行結婚儀式,新娘是支隊政治處組教科的一名幹事。賀子勝連忙向他道喜,說:“時間過得真快,眨眼間你也成了家。咋樣,你的爺爺還好吧?”
“硬朗著呢,尤其知道我當上副大隊長,成天跟一班老友替我吹牛。”鄭少青笑著說,“您要有時間,一定得關心關心高歆。算起來,她已經老大不小,又成天埋在一堆工作中,從來沒見到她正兒八經地談過對象。我瞧她還聽您的話,您勸勸她,趕緊把個人問題解決掉吧。”
賀子勝有點臉紅,心想,自己的婚姻出現問題,正在束手無策,哪裏有本事關心女同誌終身大事?況且,這種事我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啟口?不過,轉念間突然想到,高歆至今不肯談對象,會不會與當年拒絕展路以及展路的犧牲有關?展路已經犧牲多年,如果她仍然為此打不開心結,委實沒有必要。
他想,確實應當與高歆談談。不過,履任新職以來,他忙於盡快適應環境,投入新的工作角色,而且作為分管防火的副支隊長,他的工作職責除了日常業務、督導下屬外,還多了一項協調工作,即協調消防部門與政府及其各部門的關係,開展社會麵消防工作。
非常湊巧,鄭和在年初升任江臨市常務副市長,照舊分管安全工作,賀子勝與他“接上了頭”,社會消防工作的開展自然更加順暢。“五一”前,鄭和聽取賀子勝的意見,組織4個督察組對全市各區、街道辦事處和社區消防工作進行暗訪督察,查出一些責任不落實、工作不到位的問題,下發督察通報。這可刺痛了某些對消防工作漠不關心的基層官員,這以後,他們抓消防安全的主動性明顯增強。
一忙之下,三四個月眨眼間溜了過去,賀子勝始終沒能抽出機會與高歆深談。
在這期間,待在青陽中隊的餘立颯倒是搗鼓出不小動靜。先是在全支隊的崗位練兵大比武中,取得幹部組4個單項第一和總成績第一的傲人成績,著實讓一幫當兵出身的中隊幹部刮目相看,也令支隊黨委大吃一驚。接下來,他自創3套專門針對高層建築火災救援的操法,其中一套操法在全省操法競賽中拿到金獎。
當下,連陳輝也坐不住了,在黨委會上征詢道:“這麼優秀的人才,放在青陽中隊那旮旯裏,是不是太屈才了?”
胡磊歎息著說:“咱們消防部隊的警力一直嚴重缺乏。昨天我看一份資料,我國消防員占總人口的比例特別低,僅有萬分之零點八九,與發達國家的平均萬分之十和發展中國家的平均萬分之三至萬分之五,差距千裏。近幾年來,城市化速度加快,消防站不斷增加,但是全市70%消防站的警力沒有達到最低編配標準。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更要充分地發揮官兵的主觀能動性,做到人盡其才。”
這時,沈羽插了句嘴,“早就人盡其才啦。瞧瞧咱們的幹部和戰士,哪個不是一個人頂兩三個人,甚至四五個人用?即使這樣,工作仍然做不完,壓力無比巨大,同誌們都非常累呀!以前我們常說,眼睛一睜,忙到熄燈。現在呀,熄燈後不加班夜戰的幹部戰士已經少之又少。”
大家深有感觸,有的苦笑,有的無奈搖頭。
賀子勝發言道:“警力不足的問題,已經成為製約消防部隊發展的關鍵性問題。除了繼續推進公安派出所開展消防監管工作外,我們可以借鑒國外的一些成功經驗,嚐試采取招聘合同製消防員和文職雇員的方式予以彌補。”
沈羽說:“你說的方法,在我省和其他省份有過嚐試,也是近幾年‘三基’建設的重要內容之一。但是,外聘人員流動性較大,使用時間短,培養難,進入工作狀態難,在實際操作中弊病很多。”
賀子勝想了想,忽然間眼睛一亮,說:“能不能爭取政府,將合同製消防員納入事業編製,既能保持人員的穩定性,又能解決合同製消防員的後顧之憂。”
陳輝饒有興致地連連點頭,“這倒真是一個好辦法。賀副支隊長,你盡快拿出方案上報市政府。”
胡磊一邊點頭,一邊笑著說:“偏題了,偏題了!我們在討論餘立颯同誌的崗位問題,不過嘛,這回偏題偏得好!”
回到正題,賀子勝說道:“餘立颯的崗位問題,我想現在還不是問題。練兵與實戰是兩回事,餘立颯在青陽中隊工作還不到半年時間,頻繁調動崗位不太穩妥。我的意見,還是讓他再鍛煉一段時間。”
黨委成員的意見相持不下,隻能舉手表決,賀子勝老早知道黨委會有這麼一項議程,所以提前與胡磊、孫明傑通過氣,將當初趙芳嫂子的臨終囑托向他倆和盤道出,取得了他們的理解與讚同。最後,以5比4的微弱優勢,裁定暫時不對餘立颯做崗位調整。
這一回,賀子勝散會回到辦公室,直接打電話給餘立颯,“給你通報一件事情。剛剛結束的黨委會研究了你的崗位調動問題,我投了反對票。所以,你還是得在青陽中隊待著。”
餘立颯在電話那頭“哇哇”叫喚,“我現在的成績難道不叫做脫穎而出?你跟我有什麼仇,還是我老爹以前得罪過你,你想要父債子還?”
賀子勝為餘立颯豐富的想象力哭笑不得,重重咳嗽一聲,強調道:“你聽清楚了,這是黨委決議。”
餘立颯不服氣地嘟囔道:“你一定在中間搞了鬼。我哪兒招你惹你?你說話不算數,一點兒也不像我打小就崇拜的賀叔叔!”
賀子勝邊笑邊搖腦袋,說道:“這樣,為公平起見,咱倆來一場比賽,如果你能贏我,你愛上哪兒上哪兒,我決定不再反對。”
“比什麼!”
“掛鉤梯,看誰的速度快。”
餘立颯“哈哈”大笑,“這是我強項中的強項,賀叔叔,你輸定啦!”
兩人約定周六在特勤大隊的訓練場進行比賽。餘立颯天生就一張大嘴巴,不到兩天時間,他倆即將比賽的消息傳遍整個支隊。
沈羽很不以為然,特地到賀子勝的辦公室說道:“扯淡,身為正團職副支隊長,你跟一名小排長較個什麼勁兒。有意思嗎?萬一輸掉比賽,你這張不老不嫩的臉皮往哪裏擱!”
孫明傑也有點擔心,“小賀,有句歌詞是‘我不當大哥好多年’。你已經不當中隊長好多年,還會拉掛鉤梯嗎?”
賀子勝拍拍胸脯,“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寶刀未老!”
惟有陳輝和胡磊不慍不火,沒有任何表態性發言。不過,正式比賽那天,這兩位主官非常默契,一前一後來到特勤大隊,各自拉出把椅子,蹺起二郎腿,煞有介事地觀戰。
比賽場上,餘立颯摩拳擦掌,一會兒看看旁邊的賀子勝,一會兒狠瞅目標訓練塔,躍躍欲試。賀子勝則不緊不慢地係板帶,捆安全繩,做各項準備工作,惟有那雙眼,在望向訓練塔的四樓時,透出難以覺察的狠勁。
裁判員沈羽一聲令下,兩支離弦之箭飛奔而出。餘立颯自我感覺發揮超常,連著上次的比武競賽,與今天相比似乎還差那麼一點兒。因此,當他完成最後一個動作,張嘴喊“好”時,耳畔竟然傳來賀子勝的聲音,幾乎懷疑耳朵出了問題。
他簡直無法相信。
然而,沈羽手中的秒表計時器證明,現場百餘名圍觀戰友證明,他確實輸了,賀子勝贏得了比賽!
這簡直不可思議!
陳輝上前來,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小夥子,表現得不錯。”看看被眾人簇擁的賀子勝,附耳對餘立颯說:“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全省掛鉤梯的紀錄是你們賀副支隊長創下的。十幾年來,還沒有人能夠打破。”他“嗬嗬”地邊笑邊走開了。
餘立颯還是想不通,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賀子勝麵前,推開圍在賀子勝身邊的戰友,劈頭就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