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梁孝元帝過去在荊州時,手下有一位叫丁覘的人,是洪亭人,沒有官職,但很會寫文章,特別擅長草書和隸書,孝元帝的文書抄寫,全都交給他幹。軍府中那些地位低下的人,大都看不起他,恥於讓自己的子弟去臨習他的書法,當時流行的話是:"丁君寫上十張紙,抵不上王褒一個字。"我非常喜愛丁君的書法墨跡,常常把它們珍藏起來。孝元帝曾經派一位叫惠編的典簽送文章給祭酒蕭子雲看,蕭子雲問惠編:"君王最近寫給我的書信,以及他的詩歌文章,書法非常漂亮,那代筆者定是一位書法高手,他姓甚名誰?哪裏會一點名聲都沒有呢?"惠編據實回答了。蕭子雲感歎道:"此人在後輩中沒有誰能相比,竟然不被世人所稱道,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從此以後,聽說這事的人才又慢慢對他刮目相看。丁覘後來漸漸升任到尚書儀曹郎的位置,最後任晉安王侍讀,隨晉安王東下。等到江陵陷落的時候,那些文書信劄一起散失了,丁覘不入也在揚州去世。從前輕視他書法的人,後來想得隻言片紙也不可能了。
【原文】侯景初入建業,台門雖閉,公私草擾,各不自全。太子左衛率羊侃坐東掖門,部分經略,一宿皆辦,遂得百餘日抗拒凶逆。於時,城內四萬許人,王公朝士,不下一百,便是恃侃一人安之,其相去如此。古人雲:"巢父、許由,讓於天下;市道小人,爭一錢之利。"亦已懸矣。
【譯文】侯景剛攻入建業城的時候,台城的門雖然仍緊閉著,但城內的官吏百姓都已驚恐不安,人人自危。這時,隻有太子左衛率羊侃坐鎮東掖門,部署策劃禦敵方略,僅一個晚上就都安排好了,於是才爭取到一百多天的時間來抵抗凶惡的叛軍。當時,台城內四萬多人,其中的王公大臣不下一百,就隻靠羊侃一人來安定局麵,他們之間的表現差距竟如此之大。古人說:"巢父、許由把天下這樣的大利都推辭掉了,而市井小人卻為一文錢也要爭執不休。"兩者差距也太懸殊了。
【原文】齊文宣帝即位數年,便沈湎縱恣,略無綱紀;尚能委政尚書令楊遵彥,內外清謐,朝野晏如,各得其所,物無異議,終天保之朝。遵彥後為孝昭所戮,刑政於是衰矣。斛律明月齊朝折衝之臣,無罪被誅,將士解體,周人始有吞齊之誌,關中至今譽之。此人用兵,豈止萬夫之望而已哉!國之存亡,係其生死。
【譯文】北齊文宣帝即位幾年後,便沉緬酒色,為所欲為,毫無綱常法紀。但他尚能將政事交給尚書令楊遵彥處理,故朝廷內外,清靜安寧,朝野上下,安然無恙,群臣各得其所,大家都沒有什麼不同的議論,這種局麵一直保持到了天保朝結束。楊遵彥後來被孝昭帝殺害,國家的刑律政令從此就衰敗了。斛律明月是齊朝安邦卻敵的重臣,無罪被殺,軍隊將士因此而人心渙散,北周人才萌生了吞並齊國的欲望,關中一帶人民至今仍對斛律明月稱譽不已。這個人用兵,豈止是萬眾希望所歸而已啊!他的生死,牽係著國家的存亡。
【原文】張延雋之為晉州行台左丞,匡維主將,鎮撫疆埸,儲積器用,愛活黎民,隱若敵國矣。群小不得行誌,同力遷之;既代之後,公私擾亂,周師一舉,此鎮先平。齊國之亡,啟於是矣。
【譯文】張延雋任晉州行台左丞時,輔助支持主將,鎮守安撫邊疆,儲藏聚集人才物資,愛護救助百姓,其威嚴莊重仿佛可與一國相匹敵。那些卑鄙小人不能按自己的意願行事,就聯合起來將他排斥走了。那些人取代了他的位置之後,把晉州弄得一片混亂,北周的軍隊一起兵,晉州城就最先被攻克。齊國的滅亡,就從這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