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說這樣的時刻永遠值得懷念。
聽了她的話,我長舒了一口氣,不覺眼淚嘩嘩地流下來了,直逗得三姐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兒,於朦朧的月色下,我看見她也擦了擦眼角,原來,她也哭了。
無論如何,那些屬於我們的夜晚,都是令人慶幸的。多少個日夜之後,離開喧鬧的城市,終於全身心地投入了大自然,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
自從上大學以來,每次回家都想看看城郊的桃花,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去年農曆四月底回了趟家,估計應該可以趕上,無奈深居鬧事遠離自然,時令感太差,看到的除枝繁葉茂外,連凋零的花瓣也沒發現。
這次回家正好是三月上旬,無論如何要等待花期的到來。遺憾的是下火車後發現天水的寒意遠比北京更濃。坐上開往秦安縣城的依維柯,沿途沒有發現任何花開的跡象,看來隻好在返京之前碰碰運氣了。可喜在家的半個月時間裏,天氣回暖很快,決意北返時已是春意盎然。
庭院前麵的鬆樹林四周的杏樹花期正旺,遑論桃花。
問了一下三姐,我的火車票是晚上十一點的,所以,大概計劃了一下時間,準備當天一早從家出發,盡可能上午時分趕到葫蘆河畔去。
秦安縣城四郊幾乎全是些桃園,是有名的萬畝無公害蜜桃生產基地。2006年8月,家鄉秦安的桃子參加了迎奧運北京園林綠化成果展示會,被評為奧運會推薦果品一等獎,同時榮獲“中華名果”稱號,秦安也成為了全國名果基地。其實,早在2006年之前,秦安已被中國經濟林協會命名為“中國桃之鄉”,確立認了它中國蜜桃原產地的地位。
每年三四月(農曆)間,整個縣城便淹沒在桃花的海洋,漫山遍野一片粉色。
從我讀高中時開辦的每年一屆的桃花會,如已經非常紅火。此次,因時間比較充裕,故一個人沿著成紀大道向西漫步,不到半小時就到葫蘆河畔了。
放眼望去,從葫蘆河兩岸衝積而成的土丘到遠處的黃土高坡上,全是盛開的桃花。南北縱橫的310國道兩旁的狹長川道,與葫蘆河順勢開去,漸漸地淹沒於粉色之中,一瀉千裏。這時的秦安縣,不僅原本貧瘠的濯濯童山因花的覆蓋而生機盎然,就連汩汩流淌葫蘆河也因為桃花的浸透而愈顯華貴。
在這花團錦簇的畫卷裏,偶然間有修剪枝椏的果農出沒。走上前去搭訕,得知一片不足八分的桃園每年收入卻可觀,難怪看他們觸摸桃樹的樣子像寵溺心愛的孩子。
其實,在秦安,真正讓人留連忘返的還是夏季。隨意走進任何一處桃園,熱情好客的秦安果農定會挑最大最好看、品種上乘的蜜桃讓你嚐鮮。
高中在縣城讀書時,清晨或黃昏經常拿本書來葫蘆河畔,渴了就順手摘顆桃子。桃子豐腴得表麵幾乎沒有細絨,不用洗就能入口,咬上一口,那白細的桃肉汁水四溢、滿口生香、通身涼爽。這種行為,雖然不道德,但每每給人帶來狂喜。
曾經滄海難為水。自上大學以來,還沒發現哪裏的桃子能與家鄉的相媲美——京郊平穀的桃子可謂名譽京城,但離家鄉蜜桃鮮美還有一定的距離。
本來打算在家過完三月十九再回京的,但想到老媽無法下床走動,在這舉家出動的日子,不免令人傷心,且回家已近二十天,必須回校處理實習的事情。故農曆三月十六那天,就拜別父母走出家門。
前些年讀龍應台女士的《目送》,裏麵幾句話感觸頗深:“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隻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何止親情,整個人生也不是一次目送麼?
前天,發信息給一位離別已久的閨蜜:“親愛的,我們交流的黃金時光已經到了盡頭,懷念我們那些指點江山、談情說愛的日子。現打開尚未蒙塵的記憶倉庫,翻找出我們思想劃過的痕跡,點點滴滴,倍感親切。生命啊,真是一段難以複製的過程,就這樣我們走向它的盡頭,最後不留任何痕跡地悄然離去:一個淒涼的跳躍,隻剩一把灰塵,然後幹幹淨淨落幕。想一想,如果不趁著生命尚在、青春猶存,在這滾滾紅塵中鬧騰一番,人一輩子實在沒有意義可言。”
誠然,生命果真是一段難以複製的過程,我們都是在一次次的目送中走過。 現在,坐在電腦前來敲下以上文字,難道不是目送此次回家的時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