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一大早,在長沙工作的初中同學張曉亮給我發來幾張照片,上麵赫然是老家的模樣!看來,他已經回到家了。
其中一張照片,天空鉛雲低沉,像快憂思的畫布遮掩著黃綠相間的墚峁大地。電線悠然自得劃過天際,青磚紅瓦的民舍在綠茵叢中、在金黃色的玉米稈中升起縷縷炊煙。放眼望去,黃土高原的淳厚和質樸盡收眼底,近處線條洗練,遠處如淡墨渲染,一直連接到天的盡頭。而天的盡頭便是我親愛的父母居住的王家灣村。
我的家鄉隴城鎮,在看到張曉亮發來照片的那一刻,對我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那天下午時分,新疆工作的王生喜老哥發信息說他已在蘭州向秦安縣城進發的路上,說他一抵達隴城鎮就給我拍很多很多家鄉的山山水水和父老鄉親的顏容,一解我的思鄉之苦。
翌日清晨,王生喜老哥已經發來一組,底色是湛藍的天空,上麵一團一團棉白的雲朵悠然自得,蒼穹的明亮,襯托得大地黃中帶綠、綠中泛黑。因前一天漂泊大雨下了一整天,第二天放晴,天空出現這麼透亮的藍是大自然順理成章的傑作,沒有一點矯飾的成分。
轉眼看向窗外,中度霧霾把視線縮至百米之內,絕望頓時將我淹沒。我想,如果隔三差五霧霾遮天蔽日的北京對我來說隻是我執我念的風月場的話,天水老家則是我心中永遠放不下的純淨哲思啟迪之旅:一抔黃土,幾多離愁。
早在半個月前,媽媽說:“托弟,我的娃,國慶回家來吧。”她的聲音滿是無奈,話已出口就已經帶著濃烈的自我否定意味,聽得我心顫抖不已。
我暗自長歎一聲,然後故作輕薄地說:“我沒錢麼。”
媽媽聽了當真以為我回不了家是錢的事,便趕緊承諾給我報銷車費,說飛機票也可以。
哎,我可愛的老媽啊,她何嚐不知,我雖很愛錢,但較之親情,從來都是站在愛與被愛的城堡中央,未曾離開半步。
正跟媽媽聊天,侄女王霄楚嚷騰著從媽媽手中拿過電話,大喊:“姑姑,想了。姑姑,想了。姑姑,想了……”沒完沒了。
小孩的聲音穿透力極強,嬌脆、清晰,台詞單一,表達欲望卻強烈得令人心煩意亂。我每每對王霄楚的熱情失卻招架之力,於是,不得不用萬分慈祥的口吻告訴她:“好好,姑姑知道啦,把手機給你奶奶吧。”
她不給,依然大喊:“姑姑,想了……”逗得我跟媽媽大笑不止。
淘氣的侄女把爸媽每一天都折騰至精疲力竭,但這種“累並快樂”的天倫場景倒讓我十分的歡喜。
記得父母身邊沒有孫子的日子裏,每逢節日打電話過去,媽媽總哭得稀裏嘩啦。對兒女的思念,讓她在自己寂靜、孤獨的曠野裏,無限憂傷,繼而一發不可收拾。聽她泣不成聲、悲傷成河,我們做兒女的也左右為難,不知如何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