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熊 熊(2 / 2)

時光流轉如梭,回首過去,竟然有夢幻般的感覺。人生二十多年來發生過那麼多事,現在覺得就像看了部有始無終的電影一般,非但意猶未盡,且仿佛主人公不是自己,因為那麼的不真實。

今天得知熊熊死去的消息,才想起來它活已經活了十一年之久。十一年嗬,被我一分鍾就瀏覽了一遍,原來這麼短。

猶記2012年國慶節回天水老家,家裏雨水特別多,隔三差五就下個不停。我抵家當天,上午剛下過一場中雨,傍晚時分黃土地上依然有些泥濘。甫一進家門,熊熊大老遠地就衝來,兩隻前爪子緊緊抱著我的腿,又啃又咬,口中哼哼唧唧叫喚個不停,弄髒了我的連褲襪不說,還險些抓出幾個洞來。我情急之下,一腳迅速用力踢出,熊熊順勢被甩到數步之外。可是,它才不會就此罷休,連滾帶爬翻身起來,接著衝來。無奈之下,我隻好蹲下抱起矍鑠有神的熊熊,照例先讓它用嘴親了親我的右臉頰,然後,再親了親我的左臉頰,最後,我用手狠狠地撫摸了它有些斑駁的毛發。例行完公事,它顯得沒那麼亢奮了,蹲在炕頭前,靜靜地瞅著我跟爸媽聊天。

不曾想,那是最後一次見到熊熊。

說實話,我一向不太喜歡貓狗之類的,搞得家裏家外到處都是毛,而且,每到發情期,擋也擋不住地出去勾引來一大群公狗在家門口亂搞,不要臉的架勢可以直接把人氣死。不過,覺得熊熊還是挺可愛的,雖然,步入晚年的它精力開始不濟,跟它媽諾諾一樣很多時候都一副慵懶的樣子,但畢竟有我媽媽寵著,狗仗人勢,它依然蹦躂個不停。

無論如何,熊熊也還是死了。

據媽媽說,頭一天,發現它不喜進食,體力明顯不支,顯得很困乏;第二天,黃昏時分多少吃了點東西;第三天,早上發現時已經沒有了體溫。自那之後,有孩子在門口大叫“買貨來”時,再也不會有熊熊追出去“照應”的場景了,唯有那隻看家護院、被緊緊栓著的狼狗“大力”狂吠不已。

現在,對熊熊除了感激它陪伴家人,和家人一起度過無限歡樂的十一個春秋外,往後的歲月裏,隻剩下祈禱了,祈禱它能好好安息。

一天晚上和朋友聚餐,其中有個年長一些的朋友信佛,她說:“世間萬物皆有靈魂,靈魂有高貴低賤之分。等級最高的是男人,女人修煉五百年下輩子就可以做男人,而牲畜生時溫馴不做害他物的,死後靈魂可能投胎做人;作惡多端的人靈魂降級是肯定的,還可能下地獄去了。”雖然,我沒有她那樣篤信,但隱約感覺像我家熊熊那樣的,若果真有生死輪回,下輩子也能做人了。

然而,我從來不認為人跟人的關係定然會比人跟狗之間的關係來的親。想到有些沾親帶故、甚至血脈相承的親人死去,我非但不傷心,反而一點也不傷心——這種扭曲的價值,要經曆多少價值扭曲的事才能形成——但我家養過的每一條狗,包括狼狗、巴哥、牧羊犬,每一次失去它們,我都無盡傷感;像有跟熊熊這種情分的,它的去世甚至讓我悲痛欲絕。

謹以此文,祭奠我家愛犬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