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梁元帝時,有一學士,聰敏有才,少為父所寵,失於教義。一言之是,遍於行路,終年譽之;一行之非,掩藏文飾,冀其自改。年登婚宦,暴慢日滋,竟以語言不擇,為周逖抽腸釁鼓雲。然則愛而不教,適所以害之也。《傳》稱鳲鳩之養其子,朝從上下,暮從下上,平均如一。至於人,或不能然。《記》曰:父之於子也,親賢而下無能。使其所親果賢也,所下果無能也,則善矣。其溺於私愛者,往往親其無能,而下其賢,則禍亂由此而興矣。
——顏之推《顏氏家訓》
白話
梁元帝時有一個士人,從小聰明有才能,很受父親寵愛,但家裏沒有很好地教育他。他隻要有一句話說得有點理,他父親就不斷地誇獎他,一年到頭到處與人談論;一件事做錯了,他父親就百般為他掩飾,替他找各種借口,希望他自己慢慢能改正。後來這人長大成人之後,不好的品質越發展越嚴重,待人粗暴傲慢,最後終於因為講話隨便,觸犯了有權勢的周逖,而被周逖抽腸釁鼓,慘殺而死。這樣看來,家長對子女如果一味溺愛而不懂得去教誨,恰恰是害了孩子。《左傳》說:鳲鳩鳥在喂養孩子的時候,早晨從上到下輪流,晚上從下到上輪流,始終能平等對待,沒有偏向。人反倒不能這樣。《禮記》說:父親對於子女,一般都是偏親聰明有才幹的,而對於才能差一些的就不太喜歡。如果為父親的所偏親的果真有才有德,不喜歡的果真是品行才能很差的,那還算是不錯的;然而,有些做父親的因溺於私愛,往往是偏親那些無品行無才能的,而疏遠品行端正有才能的。那麼,家裏的不和與禍亂就從此而生發了。
家訓史話
“怪人”鄭板橋教子觀點似乎也怪。1749年他在濰縣當知縣時,給興化縣家裏替他主管家務的堂弟鄭墨寫了封家書,囑托鄭墨怎樣教育劌入私塾就師的6歲兒子。在信上他抄錄了前人的四首順口好讀的五言絕句,並囑咐家人:“令吾兒且讀且唱,月下坐門檻上,唱與二太太、兩母親、叔叔、嬸嬸聽,便好騙果子吃也。”那四首詩都是反映封建社會對農民的慘重壓榨和農民的苦難生活的。他在家信中說:“夫讀書中舉中進士作官,此乃小事,第一要作個好人。可將此書(信)讀與郭嫂、饒嫂聽,使二婦人知愛子之道在此不在彼也。”他極力反對有些讀書人“一捧書本,便想中舉、中進士、作官司,如何攫取金錢、造大房屋、置多田產。起先便錯走了路,後來越做越壞,總沒有個好結果。”這對於我們今天加強對青少年的思想政治教育,克服隻重分數忽視德育的貨幣,是有禆益的。愛子特別是愛獨生子,是人之常情,但愛需要正確的方法、手段。正如鄭板橋在信中說的:“餘五十二歲始得一子,豈有不愛之理!然愛之必以其道。”
“以其道”是真愛,不以其道是假愛。今天一切愛子者和一切愛高材生的師長,也當從鄭氏“愛之必以其道中汲取教益。如果忽視德育,說不定還會造就出“不肖子孫”來。
古訓今鑒
魯迅認為,對兒童要循循善誘,教給他們文化知識,使他們明辨事理。兒童天真活潑,喜歡遊戲,有愛美的天性,大人要注意發展兒童的想象力和求知欲。他曾經說過:“孩子是可以敬服的,他常常想到星月以上的境界,想到地麵以下的情形,想到花卉的用處,想到昆蟲的語言,他想飛上天空,他想潛入蟻穴……”因此,對孩子們提出的問題,魯迅總是不厭其煩地給予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