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滿紅
去冬一場大雪,冬的氣氛至今依然濃烈不減。
沒想到這次去看發鳩山,竟成了一次踏雪之行。
剛上山,是一麵陽坡,腳下是一條寬敞的砂石路,曆經了寒冬的凜冽,又經了積雪的浸潤,在春的暖意下剛剛複蘇過來的泥土,踏上去軟綿綿的愜意。路邊或崖縫裏醒來了一蓬蓬、一簇簇的嫩黃綠的小草,欣欣然的樣子。向西俯視,翠綠的鬆柏叢中有幾道淡紅的屋脊掩映其中,就是那個有幾分詩意的村落——橫水,它像一條鑲嵌在一條綠色河流上的紅白相間的遊舫。幾聲雞鳴犬吠從綠色的河流上嫋嫋娜娜地飄浮上來,慢慢地在空氣中散開,氤氳了幾分生氣在初春的陽光裏流淌。雲在頭頂或聚或散,有淡如煙的,有濃似墨的,但經過太陽的映照,又都是透亮透亮的鮮。好景不長,向西北拐過一道山,出現在麵前的是尺餘厚的積雪,大家有些望雪興歎。也隻是稍微躊躇了一下,就有人第一個踩上去,“撲哧”一聲,鞋就不見了蹤跡。後麵的人要比前麵的人輕鬆多了,可以套在前麵人的腳印裏走路。又上了一道山梁,腳下的積雪逐漸淺了,鬆濤聲從西北方向傳來,頓時彌漫著些許的涼意,大家把剛才解開的衣扣又重新係上。有人提議休息一會,於是大家都跑到鬆坡上,腳下是尺許厚的鬆針,躺下去軟綿綿的感覺,空氣裏流淌著鬆針的濃香。閉上眼,仿佛入了香氣氤氳的仙境,鬆濤聲是曼妙的樂章,清風從臉頰撫過,似萬千條水袖飄逸起落擦麵而過。這片獨靜的天地,唯有鬆濤陣陣,香風徐徐,陶翁豈能尋得!大家一副悠悠然、樂陶陶的神態。
一張一弛,一緩一急,腳依然在雪地上行走,目光卻縹緲在霧嵐裏。有“咩咩”的羊叫聲從遠處傳來,循聲覓去,但見山腰間翠綠叢中飄遊著一隻隻羊,恰似一朵朵雲。牧羊人的聲音似從遙遠的穹蒼裏飄來,一份悠然自得、一份自由自在、一份困倦的釋放,從全身心裏噴迸而出。用盡全身的氣力,把聲音提高了八度,唱了一曲阿寶的《山丹丹花開紅豔豔》,哪裏還有勞頓之苦?饑餓和疲憊已化作源源的力量。
翻過閻王鼻,又是一段積雪盈尺的山路,靠近山崖,一條羊群踩出來的小徑赫然而現,踏著小徑,輕鬆越過。鬆濤聲時緩時急,閻王鼻背後,一陣陣陰風吹過,淒涼陰森,大家的喧鬧不翼而飛。
不知翻過多少道梁,也不知踏過多少積雪之路,一行人終於站在了無風台前,果然名不虛傳。探頭下去,感覺陣陣清風拂麵,縮回來,午陽當頭,暖意融融。西北不遠處,那讓人神往的九窯十八洞就聳立在山巔之上。恰這時,一隻鷹隼從山巔拔地而起,然後展翅滑翔在遼遠的穹蒼。突然一個俯衝,隻見雙翅緊收於尾翼,敏銳犀利,箭一般的疾速。一隻兔子從亂石叢中驚恐奔走,瞬間便隱沒在翠綠屏蔽的山坳裏,鷹隼這才罷休,又展翅向高空升起,消失在雲翳深處。我長長舒出一口氣,不知是遺憾,還是為那隻鷹口脫險的兔子慶幸。這時,大家才收回目光瞻仰那座靈應侯廟。它的整體建築呈階梯式依山築就,由三迭窯洞構成,每層開鑿三窯,一層計三窯六洞,三層共計九窯十八洞。最底層是達摩祖師洞,上麵兩層均為道教諸神。看上去,雖無恢弘之勢,但靈性十足;雖不瑰麗堂皇,但也精靈俊秀。登上洞頂,極目遠眺,巍巍發鳩,湧翠疊綠;群山連綿,霧罩雲騰;奇峰仞立,蔥鬱葳蕤。山下,一股清泉涓涓而出,爾後,潺潺湲湲,清靈逶迤,恰似玉帶,纏繞於山之腰際。山因水靈,水因山秀。四周滿目群山,盡收眼底,讓人神氣清爽,心曠神怡。
西北密林叢中,有一處沙土瓦礫堆起的墳塋,當地百姓呼曰“皇姑墳”,傳說為女娃之墓。一曲千年絕唱的《精衛填海》始於斯,卻不止於斯。“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其誌永存,其神永傳。
返程已是薄暮時分,透過車窗,回首仰望西山,依然為那山那水的靈秀所動。一路林木競秀,蜿蜒於巍峨雄壯之間,頓覺塵世渺小。心,已融於山水間,綠汪汪長出一捧翠綠。
大南河有兩個指向,一為慈林鎮西範村南的一條河,一為那條河南岸的居民區。大南河居民區與母村僅一河之隔,儼然西範村的一個子村落似的。在昔,每至汛期,洪流奔湧不羈,毀橋淹田,隔斷交通,往來老少恒望河而歎焉。現今,時來運轉,大南河人集資新修水泥橋一座,終於了結了多年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