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峰
昨天上午俊叔叔到我家來,說他們大南河今春新修了一座橋,想讓我幫忙寫個碑記。我一口應允,一為俊叔叔大老遠來,二為大南河人的精神所感動。
大南河有兩個指向,一指慈林鎮西範村南的一條河,一指那條河南岸的居民區。大南河居民區與母村僅一河之隔,是大南河一刀將其劈為一隅,人民公社時它是一個生產小隊,儼然西範村的一個子村落似的。大南河的水流一般不大,但汛期卻總是要張狂一陣子的。兒時,每年正月我去三老姑家走親戚時,灘裏結著淺淺的冰,河上一橋橫臥,顫巍巍的,有些地方還透著拳頭大的洞。
對於大南河,我至今保留著童年的記憶。人說往事如煙,但縈繞於我心頭的這些如煙往事,卻很難飄散。俊叔叔的母親是我爺爺的三姐,我稱呼三老姑。因為三老姑從小疼愛爺爺,也因為她嫁得偏遠,因此,深知爺爺的奶奶每年都要抽出時間,替爺爺去看望這個姐姐。這看是有實質意義的,不是虛晃一槍了事,每次都要住個三五八天的,我奶奶與三老姑一聊一個通宵。奶奶每次去看這位三老姑時,都要把我帶上。那時候,我是很願意到三老姑家走親戚的,不為別的,就是覺得有意思。大南河一帶是有名的梨鄉,房前屋後,溝裏嶺頭,全是高高大大的梨樹。因此,不論什麼時候到了三老姑家也都是有大黃梨吃的。倘若有幸趕上梨花盛開的時節,那真是山川如畫啊!到處是梨花香味,蜜蜂們在花間嚶嚶飛舞。三老姑說,大南河人一輩子都是繞著梨樹轉的,勞動在梨樹下,生活在梨樹下,連吵架都是在梨樹下。記得有一回,跟著三老姑到西範供銷社打醋時,路過一個池塘,塘周圍長著好幾棵大梨樹,我正想撿起樹上掉下的一個梨子時,三老姑一把扯住了我,不讓我靠近池塘,說塘裏有屈死鬼。我追問底細,三老姑告訴我說,“老皇”進攻時,村上的十幾個年輕後生就在這個池塘裏被“老皇”逼著淹死了。我說他們怎不跑?唉!“老皇”像扔石頭一樣把孩兒們扔進了塘裏,孩兒們剛紮掙著爬到岸邊,就被“老皇”用刺刀挑進水裏了……我當時想,這狗日的“老皇”可真夠壞的。有一年秋假裏跟著爺爺到三老姑家去要梨,本來說第二天就回來的,不巧夜裏刮風把河上的橋刮跑了,結果多住了兩天,最後還是俊叔叔鳧水把我送到了對岸,梨也沒帶回來。改革開放這麼多年了,大南河上終於有了一座像樣兒的橋,多年的願望終於實現了,我由衷地為大南河人感到高興。是夜,靜坐燈下,懷著對大南河人的良好祝願,急就了《聯通橋記》:
大南河因河而名,也因河而聚氣,家家枕河而居,戶戶與河為臨,得福於河,也苦河久矣!
歲在庚寅,時值早春,大南河二十餘戶順天應人合議造橋,集資三萬餘元,鳩工聚材,擇吉二月初二龍抬頭之日動工,曆半月至清明而迄工。橋長××米,寬×米,高×米,鋼筋混凝土澆鑄,架構天成,纖巧玲瓏。自此,白首策杖扶欄過,稚子求學往來行,車水馬龍人歡笑,路暢事通百業興。
在昔,每至汛期,洪流奔湧不羈,毀橋淹田,隔斷交通,往來老少恒望河而歎焉。現今,人行橋上,白雲悠悠,流水淙淙,觸目梨花飛雪,綠野平疇,豈隻小有湖山?
橋名聯通,寓聯合通達之意。至盼父老鄉親聯心聯袂,攜手通向美好燦爛之前程。
雲山蒼蒼,清流泱泱,斯功斯德,山高水長,勒石銘記,以傳久遠。
慈林山裏出生、慈林山裏長大的作者,對於慈林山坳的法興寺當然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人說建築從來不會走動,可是,不會走動的法興寺卻另辟安身之處去了翠雲山。沒有了法興寺的山坳,一片淒涼,像走失了靈魂的身體,表麵看起來差不太多,實質上是天壤之別。就連昔日那條通向寺院的熙來攘往的山路,也早被雨水衝刷成了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