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金馬門群嘩節度使(1 / 2)

詩曰:劈破虛空消恨魂,吸幹滄海洗囂塵。

近來宇宙惟容物,何處能留傲俗人。

話說鍾景期去拜葛禦史,見重門封鎖,絕無一人,不知何故。看官們看到此處,不要因摸不著頭腦心焦起來。隻為做小說的沒有第二支筆,所以一時說寫不及。如今待在下暫將鍾景期放過一邊,把那葛禦史的話,細細說與看官們聽。

卻說那葛禦史,名太古,字天民,本貫長安人氏。科甲出身,官至禦史大夫。年過半百,並無子嗣。夫人已亡,隻有一女,名喚明霞。

葛太古素性孤介,落落寡合。那富貴利達,不在心上。唯有詩酒二字擺脫不下。平日與學士賀知章、供奉李太白、拾遺杜子美等,一班兒酒仙詩伯,結社飲酒。

自那日遊春回來,拉李、杜二人到園中,太古將景期、明霞二人衝散之後,明日又在賀知章家賞花。通是當時的文人墨士。

葛太古與李、杜二人,到得賀家,已是名賢畢集了。一時彈琴的彈琴,下棋的下棋,看畫的看畫,投壺的投壺,臨帖的臨帖,做詩的做詩。正是:賓主盡一時名勝,笑談極千古風流。

眾人玩耍了一回,就入席飲酒。對著庭中花開,說的說,笑的笑,歡呼痛飲,都吃得大醉,傍晚而散。別了賀知章,上馬各回,隻有葛太古與李太白是同路。

那李太白向葛太古道:“小弟今日吃得高興,又大醉了,與你又是同路,和你不需騎馬,攜手步回去吧。”太古道:“如此甚妙。”

就吩咐從人牽著馬,跟在後邊,兩人在街上大踱。看看走到金馬門來,隻見一騎馬,上坐著一個紫袍烏帽玉帶金鉤的胖大官兒。前麵兩個軍官引導,從金馬門內出來。

李太白矇矓著一雙醉眼,問著從人道:“那騎馬來的是什麼人,這般大模大樣?”

從人看了稟道:“是節度使安老爺。”

李太白聽了,亂嚷起來道:“是安祿山這廝麼?罷了!罷了!天翻地覆了。這金馬門是俺們翰苑名流出入的所在,豈容那武夫在這裏馳騁。”

葛太古掩他的口不住,那安祿山早已聽見。他更眼快,認得是李太白與葛太古二人。就跳下馬來,向前道:“請了,學士公今日又醉矣。”

葛太古勉強欠身道:“李兄果然又醉,酒話不必記懷。”太白就直了喉,又嚷道:“葛兄睬那武夫則甚,我和你是天上神仙偶謫人世,豈肯與那潑賤的野奴才施禮。”

安祿山聽見,氣得太陽穴裏火星直爆,也嚷道:“李太白,如何這等欺人太過,我也曾與朝廷開疆拓土,立下汗馬功勞。今蒙宣召入朝,拜貴妃娘娘為母,朝臣誰不欽敬。你敢如此小覷我麼?”

李太白道:“呸,一發放屁,一發放屁。難道一個中朝母後認你這個臭草包為子?葛兄你看那那大肚子裏包著酒、袋著飯、塞著糞,惹起我老爺的性子,將青鋒利劍剖開你這肚子來,隻那醃臢臭氣要嘔死了人,怎及我們胸藏錦繡,腹滿文章。你那武夫還不回避!”

安祿山大怒道:“我方才又不曾衝撞你,怎生這般無禮,你道我是武夫,不中用,我道你們這些文官,作幾首吃不得、穿不得的歪詩,送與我糊窗也不要。我想我們在外邊血戰勤勞,你們在裏邊太平安享,終日吃酒做詩,把朝廷的事一毫也不理,如今世界通是你們文官弄壞了,還要在我麵前說三道四。”

隻這句話,惹出一個助紂為虐的葛太古來。

那葛太古,始初原在裏邊解紛,聽了安祿山這句犯眾的話,也就幫著嚷起來道:“你如何說朝廷的事通是我們文官壞的?我想你那班武夫,在外克斂軍糧,虛銷廩餼。劫良民,如饑鷹攫食;逢勁敵,如老鼠見貓。若沒有我們通今博古的君子來發布指示,你那些走狗憑著匹夫之勇,隻好去墊刀頭。”李太白拍手大笑道:“葛兄說得好,說得好,我們不要理他,竟回去吧。”又對從人們道:“你們也罵那奴才幾聲,罵得響回去賞你們酒吃;罵得不響,回去每人打三十板。”

那些從人怕李太白回去撒酒風真正要打,隻得也一齊罵起來。千武夫,萬草包的一頭走一頭罵,跟著葛、李二人去了。

氣得安祿山死去活來,叫軍士扶上了馬,吩咐不要回第,竟到太師李林甫府中來。門上人通報了,請祿山進去。

一聲雲板,李林甫出來與祿山相見。林甫道:“節度公為何滿麵慍氣,此來必有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