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

“我就是昂特·弗朗西斯。”

“你沒有騙人?”

“你不信?”

“信。”

狄克知道這準保錯不了。

“你知道我怎麼打敗他們的嗎?”

“不知道,”狄克說道。

“我心髒跳得慢。一分鍾隻跳四十下。不信你可以給我按按脈。”

狄克拿不定主意。

“來啊,”那小個兒抓住了他的手,“抓住我手腕子,把手指按在脈上。”

這小個兒的手腕很粗,但是骨頭上的肌肉鼓鼓的。狄克指尖下覺得他脈搏確實跳動很慢。

“有表嗎?”

“沒。”

“我也沒。看來沒個表真不方便。”昂特說道。

狄克放下他的手腕子。

“聽著,再按一下脈。你數脈搏,我數到六十。”昂特·弗朗西斯說道。

狄克指尖摸到緩慢有力的搏動就開始數了。他聽到這小個兒大聲慢慢數著,一,二,三,四,五......

“六十,”昂特數完了,“正好一分鍾。你聽出是幾下?”

“四十下。”狄克說道。

“一點不錯,我的心髒就是這樣,就是跳不快。”昂特高高興興說。

有個人順著鐵道路堤下來,穿過空地走到火堆邊。

“喂,博科斯!”昂特說道。

“喂!”博科斯應道。這是個黑人的聲音。瞧他走路的樣子狄克就知道他是個黑人。他正彎著腰在烤火,背對他們站著。他不由直起身子。

“這是我老朋友博科斯,他也瘋了。”昂特說道。

“幸會,幸會。你這是打哪兒來?”博科斯說道。

“芝加哥。”狄克說道。

“那是座好城市啊!我還沒請教你大名呐。”那黑人說。

“楊托斯,狄克·楊托斯。”

“他說他從沒發過瘋,博科斯,”昂特說道。

“他運氣好唄。”黑人說。他在火堆旁打開一包東西。

“博科斯,咱們什麼時候才吃飯?”那個職業拳擊家問道。

“馬上就可以吃。”

“狄克,你餓嗎?”

“餓壞了。”

“聽到嗎,博科斯?”

“說實話,你們說的話我大半都能聽到。”

“我問你的不是這句話。”

“噯。我聽到這位先生說的話了。”

他正往一個平底鍋裏擱著火腿片。那鍋燙了,油嗞嗞直響,博科斯彎下黑人天生的兩條長腿,蹲在火邊。他翻弄火腿,還在鍋裏打了幾個雞蛋,然後不時翻著麵,讓蛋浸著熱油,免得煎糊了。

“楊托斯先生,請你把那袋子裏的麵包切幾片下來吧。”博科斯從火邊回過頭來說道。

“好咧!”

於是,狄克把手伸進袋子裏,掏出一隻麵包。他七七八八的切了一陣。昂特眼巴巴看著他,探過身去。

“狄克,把你的刀子給我。”他說道。

“別,別給。楊托斯先生,你一定要攥住刀子。”黑人說道。

聽到這個,那個職業拳擊家坐著不動了。

“楊托斯先生,請你把麵包給我,可以嗎?”博科斯要求道。狄克就把麵包遞給他。

“你喜歡麵包蘸火腿油嗎?”黑人問道。

“那還用說!”

“我看,咱們還是等會兒再說吧。最好等到快吃完了。給!”

黑人撿起一片火腿,擱在一片麵包上,上麵又蓋了個煎蛋。

“請你把三明治夾好,給弗朗西斯先生吧。”

昂特接過三明治,張口就吃。

“留神別讓雞蛋流下來了,”黑人警告了一聲,“這個給你,楊托斯先生。剩下的歸我。”

狄克咬了一口三明治。黑人挨著昂特坐在他對麵。熱乎乎的火腿煎蛋味道真美。

“看來楊托斯先生真餓了,”黑人說道。那小個兒沒有吱聲,狄克對他慕名已久,知道他是過去的拳擊冠軍。自從那個黑人說起刀子的事他還沒開過口呢。

“給你來一片蘸熱火腿油的麵包好嗎?”博科斯說道。

“嗯,多謝,多謝。”

那小個兒白人瞧著狄克。

“阿道夫·弗朗西斯先生,你也想來點嗎?”博科斯從平底鍋取出麵包給他道。

昂特不答他的話茬,兀自瞧著狄克。

“弗朗西斯先生?跟你說話呢。”黑人柔聲說。

昂特不答他的茬,兀自瞧著狄克。

“我跟你說話來著,弗朗西斯先生。”黑人柔聲說。

昂特一個勁地瞧著狄克。他拉下了帽簷,罩住了自己的眼睛。狄克覺得緊張不安。

“你怎麼可以這樣?”他從壓低的帽簷下厲聲喝問狄克道。

“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人了?你這個雜種。還挺神氣活現的。人家沒請你,你自己找上門來了,還吃了人家的東西,人家問你借刀子,你倒神氣啦,還不給。”

他狠狠瞪著狄克,臉色煞白,那眼睛給帽簷罩得差點就看不出來。

“你還真是個怪人。到底是誰請你上這兒來多管閑事的?”

“沒有人啊。”

“你說得對極了,沒人請你來。也沒人請你待在這兒。你上這兒來,還當著我的麵神氣活現的。還抽我的雪茄,喝我的酒,跟我那麼說話。你覺得我們能容忍你到什麼地步?”

狄克一聲不吭。昂特站起身來。

“老實跟你說,你這個膽小的芝加哥雜種。你的腦袋就要開花啦。你得小心點。你聽明白了?”

狄克退後一步。那個小個兒慢慢向他步步緊逼。他拖著腳步走向前去,左腳邁出一步,右腳就緊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