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一千萬兩?!那豈不是空虛至極了?!錢都花到哪了?莫非——
父皇倏然站起了身,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神情。袖口以金線繡作的龍咆哮顫抖著,仿佛帶著吞噬一切的威壓。
\"欺朕不知麼?近年來朕多行仁政,綱紀頹廢。你等官員欺上瞞下,明裏暗裏貪了多少銀子?國之蛀蟲!\"
果然。果然是貪汙導致的國庫虧空。真可謂人心不足,世家出身、吃朝廷祿米的官僚貪欲不減,導致國庫虧空如此。我都覺得可恨,難怪父皇生氣。
他淩厲的目光剜過叩首道著不敢的眾臣,落在我身上時,分明怔了一怔,複雜的情愫終於化作深深的無力。
我的心隨著他的歎息抽痛起來,他疲倦地坐下,沉重的感覺如一塊千鈞巨岩,砸在我心上。
我竟連為他解憂都做不到,還談何接過家國的重擔?
沈叢年還戰戰兢兢想要解釋,父皇冷聲道:\"朕不想聽解釋。事到如今朕給你們一個改過的機會。寧州水患,朝廷要撥四百萬兩賑災。國庫拿出二百萬兩,餘下二百萬兩,便由你等來出罷。\"
等等,父皇他的意思,是不準備追查官員貪墨之事了?
眾臣不敢應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頗有為難之色。
\"陛下,臣家中一貧如洗,妾無副服,實在,拿不出錢來。\"
\"陛下,求陛下寬限幾日,待臣變賣家產,湊幾千兩銀子奉於陛下。\"是丞相李清秋為難的聲音。
拿不出錢麼?這些達官顯貴,家中田產哪個沒有萬畝,輕易便能拿出幾十萬兩銀子緩了國家燃眉之急。他們,卻找各種借口推脫,想想被他們蛀空的國庫,真是莫大的諷刺。
忽然想到,修建河堤是一項精細活,須得反複丈量、設計不說,最終畫出的圖紙更要保證萬無一失。認真依據圖紙作出的工程不可能那麼脆弱,那便隻有一個解釋——堤壩修築時偷工減料,能省則省。餘下的銀子,則被主持修建的官員中飽私囊了。
如果真相真是這樣,這場天災造成的傷亡倒有大半應記在貪官汙吏的身上。
一向優柔寡斷的心漸漸硬了起來,想想一場水患造成的傷亡,再想想這些人惡劣的品性,我雙拳緊緊攥起。隻盼望父皇嚴懲這些國之蛀蟲。
父皇沒有動怒,雙眸有光芒閃過。他淡淡道:\"既然眾卿清廉自守,家中一貧如洗,朕是該好好查查國庫三千萬兩銀子去了何處,給眾卿一個交代。朝野上下,也是時候該整頓一番了。\"
大殿內尷尬的死寂。入殿後就一直保持慵懶姿態坐在錦凳上,任殿內天翻地覆不插一言的花穆忽然邁著沉穩的步子走到殿心站定,沉聲道:\"陛下,老臣以為,所謂災情嚴重,多半為地方官員謊報災情。朝廷無需拿出如此巨額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