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孔子曰:“燕爵爭善處於一屋之下,母子相哺也,區區焉相樂也,自以為安矣。灶突決,上棟焚,燕爵顏色不變,是何也?不知禍之將及之也,不亦愚乎!為人臣而免於燕爵之智者寡矣。夫為人臣者,進其爵祿富貴,父子兄弟相與比周於一國,區區焉相樂也,而以危其社稷,其為灶突近矣,而終不知也,其與燕爵之智不異。故曰:‘天下大亂,無有安國;一國盡亂,無有安家;一家盡亂,無有安身’,此之謂也。故細之安,必待大;大之安,必待小。細大賤貴,交相為讚,然後皆得其所樂。”
——《呂氏春秋·務大》
譯文
孔子說:“燕雀爭相在屋簷下選擇好的地方築巢,母鳥喂養小鳥,嘰嘰喳喳,好不快活!它們自以為很安全了。煙囪破裂,房梁起火,燕雀卻仍然麵不改色,這是什麼緣故呢?是因為它們不知道災禍將延及自身啊!這不是很愚蠢嗎?做臣子的,能避免燕雀這種見識的人太少了!那些做臣子的人,增進他們的爵祿富貴,父子兄弟在國中結當營私,一副副怡然自得的樣子,他們以此危害國家。他們離煙囪近了,但始終察覺不到,這與燕雀的見識沒有什麼區別。”所以說,天下大亂,就沒有安定的國家;國家大亂,就沒有安定的家室;家室大亂,就沒有安定的個人。這些話說的就是上述情況。因而,局部的安定,一定要靠全局的安定;全局的安定,也一定要靠局部的安定。全局和局部、尊貴和卑賤互相協助,然後才能各得其樂。
雜家智慧故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隻看見眼前的事物、隻關注一時的得失,是多數人常犯的通病。而那些縱觀全局、目光長遠的人,才不會為一時利益所趨,進而作些得不償失的事來。
戰國時期,齊威王的小兒子田嬰封號為靖郭君。他起初擔任齊國的將軍之職,在馬陵之戰中擔任主帥,與軍師孫臏配合,打敗魏國軍隊,迫使魏將龐涓自殺。因為立有戰功,田嬰被提拔為齊國的宰相。
後來田嬰因為位高權大,有些居功自傲。他為了發展私家勢力,要在薛地建造城池。他的賓客有許多人勸諫他不要建造薛城,他聽了很生氣。他對守門官說:“這些賓客們太煩人了!整天在我耳邊說東道西,我都聽膩了。從今以後,我不接見賓客,你也不要給他們通報!”
有一天,來了一個齊國人,對守門官說:“我就請求對靖郭君說三個字,多說一個字,就把我烹死!”守門官聽了他的請求,認為情況特殊,就向田嬰報告了。
田嬰心想:真有不怕死的人,反正他隻講三個字,聽聽也無妨,就允許了。那個齊國人得到了田嬰的允許,就快步走進大廳,說:“海大魚。”說完這三個字,他再不多說一字,轉身就往外跑。
這三個字,讓田嬰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於是就說:“請留下來!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呢?”這個客人卻做出滿臉害怕的樣子,說:“小人不敢把死當兒戲!”
田嬰說:“不要這樣,請你再接著說下去。”
這個客人見田嬰有些鬆動,就放開膽子說:“相國,您沒聽說過海裏的大魚嗎?”客人說到這裏又止住了,故意吊起田嬰的胃口。
田嬰此時更加好奇了,說:“海裏的大魚怎麼樣?你快說!”
客人說:“我怕越說越多,罪過越來越大。”
田嬰迫不及待地說:“我不怪罪你,你就放心說吧!”
客人這才說:“海裏的大魚,魚網不能捕撈它,魚鉤不能釣住它;可是如果它遊蕩到陸地上,失去了海水,那麼螻蛄、螞蟻都能很得意地欺侮它。現在齊國,也就好比是相國賴以生存的海水,相國長期有齊國的庇護,還要建造薛城幹什麼呢?失去了齊國,就是把薛城築得像天一樣高,又有什麼益處呢?”
田嬰說:“聽君一席話,令我茅塞頓開。”於是田嬰就放棄了建造薛城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