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蓄電池有了完美的商業基礎時,愛迪生已經60出頭。在電池研究過程中,他還提出了自己最後一組主要的專利項目。但是,這並不是說他從此就別無建樹,事實上,他還要扮演兩個重要的角色,譜寫兩個令人激動的篇章:其一,在他不希望發生的戰爭中擔任技術顧問;其二,充當一個已成為曆史的美國傳奇式人物。
1914年的愛迪生還在辛勤地工作,不僅在西奧蘭治,而且還在佛羅裏達州邁爾斯堡自己的家中。他的工作強度雖然不像在內戰期間作報務員時那樣,但與同齡人相比,他仍在一人做兩人的事。
由於他比其他人更早地感到了1914年8月歐洲戰爭將為自己的事業帶來影響,所以說他的神經要比一般人更靈敏,他的工廠有些原料依靠從英國進口,而現在英國已將這些原料留在國內使用,有些原料是從德國來的,但自從英國實行封鎖以來,德國的出口也受到阻礙。就在他隱約感到歐戰的影響時,一件給這位年過花甲的老人以災難性打擊的事業發生了。
12月9日晚5時30分,西奧蘭治工作膠片車間發生一起巨大的爆炸事件,原因不明。30分鍾內,整個廠房都葬入火海。化學藥劑和易燃的膠片使火勢更加猛烈,在救火人員趕到之前,鄰近的建築都著了火。此時人們隻能集中精力搶救貴重物品。愛迪生從自己的住宅處聽到了爆炸聲,立刻驅車前來,指揮救護。同時,人們還看到他在現場用小筆記本記著什麼,後來得知他是在寫重建工廠的計劃。
災難無法遏製愛迪生的風趣,就在烈焰越燒越猛之際,他招呼兒子查爾斯說:“你媽媽在哪?叫她來,連她的朋友也叫來。錯過了機會她們絕不會再看到這樣的大火。”當時從廢墟中找到自己的相片框時,看到玻璃已在高溫下爆裂,框子也被燒焦,但相片卻沒有受損的痕跡,於是,他在相片上寫道“沒有傷到我的一根毫毛。”
愛迪生太太一直在搶救丈夫辦公室裏的椅子、書桌、圖片和塑像。她後來解釋說:“我知道那裏有他多年所用的器具。如果說有什麼會使他沮喪,那就是這些東西的損失。”倘若果真如此,事情還不算太糟糕,因為愛迪生的辦公室終於被搶救下來。救護隊員之所以花費了幾個小時才控製住火勢,原因是受到了缺水、天氣寒冷和大雪紛飛的三重限製。他們中有些人描述說,屋內的溫度可以烤熟肉,屋外能夠凍死人。
大火在午夜前被降服,大約占實驗室3/4的10座建築全被焚毀,但多數設備都搶救了下來,價值4萬美元的留聲機也未受損失。留聲機廠內的幾隻大玻璃罐沒有救出,每隻罐內都裝有用來製作唱針的價值幾千元的寶石。
愛迪生在火場作筆記並非故作姿態,在勘察過廢墟之後,他對記者表示:“雖然我已經過了67歲,但我明天就開始重建。”這一表態,連威爾遜總統也向他發來了賀信。事實的確如此,次日,膠片廠就動工了,到初春,整個工廠都重建完畢。在此之前,愛迪生使當地政府作了允諾,在該地區建造一座儲水量為5000萬加侖的水庫。沒有應付火警的準備是錯誤的,愛迪生已從過去的火災中汲取了教訓。
更有意義的是這場大火還帶來了另一結果。愛迪生曾注意到救護人員在黑暗與濃煙麵前束手無策。幾個月後的一天夜裏,住在格倫蒙特以東山穀裏的人們發現從愛迪生的住宅裏射出一束令人吃驚的光柱,便打電話給當地警察詢問是怎麼回事。調查人員發現,原來愛迪生正和家裏人玩一種手提式探照燈,這是他專為救火隊發明的。這種探照燈僅用兩磅重的電池光線就可以射出幾英裏遠,並能連續使用兩個小時。
在重建的工廠恢複生產不久,愛迪生開始感到歐洲戰爭對自己企業的影響。這時,德國在法國境內的推進已被阻止,雙方麵臨持久戰的前景。愛迪生雖然不願美國卷入戰爭,但他還是意識到了無論如何國家的工業也會因戰爭受到嚴重挫折,在這種情況下像他這樣的人一定會被召來發揮自己的全部技能。
為此,他早就作好了應付這一挑戰的準備。兩年前,他去德國訪問,回到美國後,曾發表過自己對德國的一些看法。其中最突出的一點,就是德國人善於利用科研成果在工業生產中不斷推出新產品。
在歐戰初始的歲月,隨著公共輿論從中立漸漸傾向於偏袒協約國,像愛迪生這樣的名流能夠不顧政治牽扯,繼續向人們講述德國工業的長處,對美國來說無疑具有很大的幫助。但是,這種不顧牽扯的直率態度,這種對本國工業的批評,不管批評會得罪誰,愛迪生都要為之付出代價。這類事隻能出自愛迪生這種政治態度過於天真的人。這位譴責美國工業不如德國工業效率高的愛迪生,對於使政黨與國家沉浮的潛在因素,既不關心,也不理解,因此對危機關頭可能產生的那些有害思想最易接受,所以,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動蕩歲月裏,他不可避免地有時會把自己推向尷尬的境地。
在1914年10月,也就是德國軍隊入侵法國和比利時兩個月後,一位迪爾本的記者報道愛迪生認為戰爭的原因之一,就是德國商業的上升,而給德國帶來主要經營成就的是猶太人,所以“統治該國的軍國主義者們是依這些猶太人的旨意行事的”。報道過後,立刻有強烈的抗議向愛迪生襲來。愛迪生解釋說,自己隻是想稱讚猶太人的能力。
歐戰對愛迪生企業的第一次影響,是石碳酸供應方麵的問題。這種材料對於唱片的生產是不可或缺的,西奧蘭治工廠每天都要消耗11.5噸以上。直到1914年夏末,石碳酸一直是以裝在鐵桶內的結晶體形式從英國和德國運來的。禁運令公布時,英國正有一隻裝了10萬磅石碳酸的船要開往美國,但這一來藥品隻好卸下。愛迪生當時隻剩下了10個星期的用量,而且無法指望他們繼續供應。
愛迪生奮戰三天,仔細研究了五、六種生產合成碳酸的方法,最後將選擇範圍縮小到兩種,又親自將兩種方法拿到實驗室試驗,結果選定了硫酸工藝。接著,他與他的藥劑製造商協商,問他們是否願意建造石碳酸廠,為他提供原料,如果願意,將在何時供貨。這些製造商非常謹慎,因為建造這樣的工程並無前例可循。愛迪生一再表示,不會出現問題,一上馬就能成功,沒有發生故障的可能。一家廠商表示可以在6個月內供貨,一般的廠家表示要用7個月、8個月,甚至9個月的時間才能實現。
愛迪生等不及,又親自動手幹起來。他聘請了40名化學家和繪圖員,將自己的意圖告訴他們。然後,把這些人分成三組,三班倒換,每組工作8小時。他自己也住在實驗室,與手下人一起討論、修改方案,隻要有可能,就逐項進行實驗。愛迪生不分晝夜地工作,困了就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睡一、兩個小時。40名工作人員僅用一個星期,便將計劃全部完成。然後,愛迪生在離奧蘭治不遠的銀湖選定了廠址,刻不容緩地破土動工。新廠投產的第18天,就生產了700磅石碳酸。接著產量迅猛上升,不久就超過了愛迪生唱片廠的需要,剩餘產品被銷到其他廠家。成功帶來的麻煩是他開始被掮客、代理人包圍,爭先恐後地要購買他的多餘產品。其中有些人是需要苯酚製造藥品,但也有些人卻另有打算,因為苯酚可轉為苦酸,而苦酸又是數種炸藥的必要成份。
苯酚危機,當時隻是此類化學藥品危機的開端,接下去就是苯。愛迪生可以像解決輸電問題那樣隨時解決戰爭期間的物資匱乏問題,於是美國工業迫不及待地向他求援。橡膠公司需要苯胺,不出幾個月,愛迪生就從苯中提煉出這種物質。後來,又有人向他索求皮毛染色劑。這種被稱為雙胺染料的東西一直搞不到,就來打聽愛迪生是否可以為他們生產一些,不久愛迪生給他們提供了全部染料。後來,有人要苯鹽,他又為此建了一家工廠。
愛迪生生產這些尚依靠進口的產品,幾乎打破了德國在染料方麵的壟斷。由於他毫不審慎地表示了這一觀點,便立刻遭到僑居美國的德國人的攻擊,指責他的行為是“違反中立”的。其實,到這時為止愛迪生再中立不過了,他相信,美國隻要擁有合適的武裝,就不用擔心受到攻擊,可以放心地繼續執行它的孤立主義政策。甚至1915年5月德國用魚雷擊沉了“露西塔妮號”客輪,1198名旅客,其中包括100名美國人遇難的消息傳來之後,愛迪生依然堅信:“是否參加戰爭,目前美國會作最後的抉擇。”他捕風捉影地說,這一震驚美國的沉船事件或許隻是某潛艇司令官的擅自行動。
愛迪生的推理招致了記者的反擊,記者說“甚至連愛迪生先生這樣善於邏輯思考的思想家,也在卷入‘為和平不惜一切’的潮流之後變得糊塗起來。”然而,愛迪生仍主張建立純粹用於防衛的武裝力量。事實上,自1910年以來,他一直在研究將自己的蓄電池用在潛水艇上。7月間,一名年青的潛艇軍官參觀了愛迪生的實驗室,向他講述了氯中毒是當時潛艇人員麵臨的主要危險。在其後兩年的時間裏,愛迪生設計了一種水下應用的蓄電池。繼而他發現了一種以氫氧化鉀溶液取代硫酸的根除氯中毒的方法,又於無意中將潛艇的航程從100海裏提高到150海裏。歐洲戰事爆發後,有兩隻美國潛艇安裝了這種愛迪生蓄電池。愛迪生來到布魯克林海軍基地參觀實地演習時,他的電池被用來上下翻滾,模擬潛艇運動方式。愛迪生告訴實驗人員說:“讓它晃得更劇烈些,再傾斜些,撞它一下,你想怎麼考察就怎麼考察,我已經作了各種試驗,你不可能難住它。”愛迪生還說,這種電池的壽命將達“4年至8年,潛艇壞了它也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