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電影《黃飛鴻》中有一個情節,眾英雄與官軍對打,黃飛鴻逼住一個曾經強暴良家婦女的敵將,用大鐵剪抵於對方胯下,敵將驚恐不已,問黃何故?
黃飛鴻稱:“是非太多。”話音剛落,大鐵剪已將敵將下身剿清,是非不複生焉。
“是非”乃婉辭,在此指某些男人慣擅作亂的性器。
此典由一副對聯而來。明代有一閹割牲畜的手藝人,店鋪門麵有一副對聯昭世:“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割去是非根。”
這副對聯見出做獸醫的豪邁,有大匠之氣,對是非生發新解。
將“性器”稱為“是非”,得“兩分法”的公允之態。這東西肯定是有“是處”存在,譬如繁續後代,但“非處”似更多,有許多的恩怨恰由“非處”而來。
“是非”在常人口中也稱為“作風問題”。想起了一個笑話,說某人“作風不好”,每遇到運動必受觸,然而他仍然“作風不好”。在某次運動中,他受到了處分。此人極為傷感,不食不眠枯坐了幾日,心裏忽有一悟,自言自語:“都是你害了我!”
於是,他掏出那個“害了我”的東西放在砧板上,右手舉刀,曆數該物罪狀。
“57年,你和人家××有染。62年,你又和×××勾搭上了,今年,你和××戀戀不舍,害得我受了處分,我非結果了你……”
言畢,菜刀落下。因為用力,他身子一縮,“是非”也退縮了。主人大怒,說:“好哇!你還逃避運動。”複再次動手問斬。
此為笑話,聞者自知使其曆受坎坷的原因不在他的“附屬物”,而在其操守,即“思想意識”,或者說他的動物本能超過操守的防禦力。
在中國,對性的防範已經達到了“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高度,這是性高於溫飽的論調之一。閹人可以做官,也是古代中國的特色之一。閹人實際上什麼也不缺,尤其不缺害人之心,隻少一性器爾。少了這玩意兒,皇帝就放心了,閹人可以出入宮闈之內外。但閹人是非少嗎?失去了俗世的雲雨之心,這些“公公”們不是照樣把節省下來的精力投向了激動人心的所在嗎?
作家董橋在隨筆《讓她在牛扒上撒鹽》中寫道:“英王愛德華七世的情婦是當年倫敦很漂亮的名女人麗麗·朗特裏。有一天,愛德華對麗麗說:‘我撒在你身上的金錢夠多了,多得可以買一艘戰艦。’麗麗聽後說:你撒在我身上的精液也夠多了,多得可以浮起一艘戰艦……”
這是一種交換嗎?
西太後用建海軍的銀兩造頤和園,愛德華七世把可以造一艘戰艦(假如他沒有開玩笑的話)的錢撒在女人身上,都跟海有關係。麗麗的回答則更妙,她把一切變成無謂之物,似是而非了。
說到愛德華七世,使人想起愛德華八世(溫莎公爵),前者是後者的祖父。愛德華八世由於與辛普森夫人的婚姻而遜位。1953年8月,愛德華八世(當時還是威爾士親王)寫信給辛普森夫人說:“困難與險阻,隻會使我們擁抱得更緊。”這是實話,這位“前陛下”並未食言,直至割舍江山。他在這封信中又稱:“隻要想起你現在與歐尼斯特住在一起,我就要瘋了……”歐尼斯特·辛普森是辛普森夫人的合法丈夫,兩人在“我就要瘋了……”之後的兩年後才離婚。
在中國人眼裏,溫莎公爵與辛普森的戀情是很成問題的一件事。有人為了一個女人失掉科長的職務都感到頓足可惜,屬於“搞得不好”一類。搞肯定還是要搞的,但最好什麼也不失去,更不要說江山了。如果此事的“是非”大了,在“魚與熊掌之間”大多選擇官職而踢掉女人。有了官還可以搞新的女人。這是情場中的許多中國男人以及像艾森豪威爾那樣的外國男人慣於扮演的虛偽臉譜。
把生殖器割掉,作為一種刑罰,名宮刑。此刑法按《周禮》說法,是“男女不以義交者,其刑宮。”台灣作家李敖先生解釋:“任何非法的性交,被發現了,就要割家夥。”
李蓮英自己割去了“是非”。
割去“家夥”的人,就能保證不再發生“是非”嗎?也許隻是由“懷裏”到“心裏”的一種轉變,是非仍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