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1月,安德森又一次成了愛因斯坦的客人。那時他已經因貧血臥床不起。但是當安德森來到的時候,他仍舊起身親自下樓迎接她。當她在演出結束後即將離開他家時,他又一次掙紮著下樓和她告別。
“那次告別,當時我並不知道,”她寫道,“成了真正的告別。”
質樸本色永不改
有一次,編輯薩克斯·康明斯的太太多蘿西·康明斯應邀去愛因斯坦家和他一起喝茶。她在樓上愛因斯坦的書房裏轉了一圈。她看到堆得滿滿的書架和許多封麵已經磨得很舊的書、一幅甘地的照片、法拉第和麥克斯韋的肖像,以及一架小小的收音–留聲機。她還瞅了一眼他的臥室,那裏隻有很少的家具。
杜卡斯為他們端來茶點後就離開了。他們談到行星的運動、德彪西的音樂(它使愛因斯坦感到神秘莫測)、花園裏即將從積雪下萌發出來的花苞,還有愛因斯坦的新套衫。“也許你能告訴我,”他問多蘿西,因為他知道她會做衣服,“這件衣服是怎麼做起來的?”他卷起一隻袖子,“我連一個針腳都找不到。這件衣服沒有任何機器或手工縫的針腳。”他說,“我想這一定是件神奇的衣服。”他大笑起來。
“他第一次來我們家是為了聽詩歌朗誦,”另一位女性朋友艾麗斯·卡勒說,“查爾斯·貝爾說,愛因斯坦是‘我在迷戀科學的青年時代所崇拜的偶像:他那羊皮紙般的臉,他那光環般的滿頭銀發,他那與世無爭的斯芬克斯般的神秘智慧;他既像聖徒伯納德,又像是一個天使;他似乎經曆了人類進化的全過程,而他本人就是那試驗和成功的全記錄’。這顯然有些誇張。當他心情好的時候,他會成為你想象中最討人喜歡的朋友。他喜歡說笑話,而且是最好的聽眾,他的縱聲大笑是那樣令人難忘。在他去世前的那一年,1954年,為了祝賀他的生日,數學家庫爾特的太太阿黛爾·戈德爾讓人送給他一個花環,上麵有兩條很寬的緞帶。愛因斯坦一看到這個禮物就大笑起來,‘這東西看起來好像是為我的葬禮製做的!’
“他喜歡抽煙,他的秘書海倫·杜卡斯和繼女瑪戈特毫不妥協地要他聽從醫生的命令。他有了煙就寄給我丈夫,還附上一張紙條。他來我家時就會求埃裏克:‘給我一點兒煙吧,至少我可以聞聞它的氣味。’他是那麼渴望抽煙,有時甚至會撿起路邊的香煙頭——夠可憐的。
“愛因斯坦喜歡解謎,”卡勒繼續回憶道,“他收到人們從世界各地寄給他的最奇特的智力玩具。我去薩拉那克湖拜訪他的時候(當時愛因斯坦正在那裏度假)給他帶去了有名的Chinese Cross,那是最複雜的智力玩具之一,但他隻花了3分鍾就把它給解決了。要是換了我,就是給我一千天也做不出來。我把這話對他說了,他就動手做給我看。他把那些木塊全部拆散,然後不一會兒就把它們一個不漏地裝配完畢。當他的兒子漢斯·阿爾伯特來看他時,愛因斯坦非常得意地看到,他的兒子也繼承了他解謎的本事。‘他幹得真棒,和我一模一樣,’他說。
“雖然他提出了E=MC?這條公式,他從未想過這條理論的實際運用。原子彈爆炸成功後,愛因斯坦對我丈夫說,‘我真後悔給羅斯福寫了那封信。’
“有一次,一位男子在街上攔住愛因斯坦,問他,‘這個世界會不會在下一次大戰時被原子彈毀掉?’愛因斯坦答道,‘如果這種情況真的發生的話,那就太糟糕了,因為我們再也聽不到莫紮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