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法劄記》介紹,法國主要有四種農民組織:農民經濟合作組織、農民公會、農民協會、農業議會,還有其他一些製度化的設計,比如申訴專員製度,來保障農民權益。申訴專員是一個很有特色的製度,聽起來有些像中國的信訪製度,但實際上完全不同,它的力量來自媒體。如果行政部門不配合,不提供應該提供的有關資料,申訴專員可以訴諸輿論,予以公開說明,進行宣傳。 “這是我們的武器,是個原子彈”,一旦到媒體告發他們,這個部門也就完了。

這就是法國農民影響力大的奧秘所在:有利益的博弈和表達,也有相應的組織化製度化的利益表達機製,各級機構中的代表出身農民,關心自己的切實利益,還有媒體的監督,等等。

而在中國農村,雖然今天在各級組織裏,也有農民代表,但是,很難發現真正代表農民利益,為農民說話的人。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和城市經濟的快速發展,農村也就自然日益衰落凋敝,但是,今天中國農村的衰落,基本不是自然過程。

原子化的個人,如何與政治、工業化、城鎮化相抗衡?這是中國農村的本質問題所在。除此之外,另一個嚴重後果是,農村衰落後帶來的社會問題。社會流動性加劇後,那些離開了土地的人,在城市很難落腳,又回不得故鄉。那些人中的年輕一代,受過一定教育,權利意識開始覺醒,已經不再像他們的父輩祖輩那樣甘願忍辱負重。如此龐大的社會群體漂在社會上,千萬不能小看,他們可能影響整個社會的走向和命運。

著名記者羅伯特·D·卡普蘭在1999年出版的《無政府主義的來臨》一書中曾悲觀地預言:“隨著難民流動加劇以及全球範圍內農民湧入城市——把城市變成了大鄉村——國界的意義減弱了,此後更多的權力落入了教育程度較低、較沒文化的群體之中。”

中國來自農村龐大的年輕打工群體,與《訪法劄記》中談到的巴黎郊區騷亂主體是來自非洲裔的穆斯林移民不同,也與卡普蘭提到的難民不同,他們本來就是這個國家的人,祖祖輩輩都是,但卻無法享有應有的權利,這才是可怕的隱患——“環境稀缺性會閃動現存的仇恨並影響權力關係”,卡普蘭警告說。

可以說,《訪法劄記》一書雖然談的是法國農村問題,但是對於中國卻是“他山之石”,值得真正關心中國農村、關心中國農民,也包括關心自己命運的人了解,尤其是值得那些決定政策的人了解。

《訪法劄記》的內容為2007年作者訪法時所留存,直到今天才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