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資門宴(1 / 3)

韋真就這麼忙忙碌碌地在友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個星期,突然有一天,情場那邊有了動靜。資阿姨打電話來了:“真真,是我啊,我是資祖芳。”

“資阿姨?您——您好!”

“好,好,你也好吧?”

“挺好的。”

“我聽你媽說,你給我打過電話?”

“是啊,是資爺爺接的。”

“資爺爺?哪個資爺爺?”

“就是——您的父親啊。”

“我父親?我父親幾年前就去世了——”

“啊?是這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說的是我丈夫老邵吧?”

“您的意思是——他是Zac——哥哥的爸爸?”

“是啊,家裏隻有他嘛,不是他還能是誰?”

“哦,是這樣。我還以為撥錯了號碼呢,當時就掛了。”

“老邵不知道是你打的,完全沒提這事,不然我老早就給你打電話了。本來是準備你一到美國就請你過來玩的,但我前段時間比較忙,去W市開班,今天剛回來,給你媽媽打了個電話,才拿到你的號碼。怎麼樣,這段時間還好吧?”

“挺好的。”

“這個周末上我家來玩吧,我做幾個上海菜招待你。”

“您別張羅了,我給您把旗袍和一點小禮物送過來就走。”

“那怎麼行?老朋友的女兒,就跟我自己的女兒一樣,一定得在我家多玩幾天才行,我還準備以後回國就住你們家吃、住你們家喝的呢。”

“那沒問題。我媽一直在念叨您呢,說您回國也不告訴她一聲,不然她一定要把您接到我家去住幾天,好好敘敘舊。”

“我回國都是匆匆忙忙的,你邵伯伯忙,我也忙,兩個人難得抽出時間回國探親,你邵伯伯老家又不在上海,我們回去了得兩邊跑,所以沒顧得上跟你媽媽聯係。但我一直都記得你媽,我們倆小時候是好朋友。”

“我知道,我媽總對我講小時候你們一起排練《白毛女》的事。”

“嗬嗬,我們那時一個跳一個唱,配合得可好呢。”資阿姨敘了一會兒舊,一錘定音地說,“那就這樣定了,星期六上午九點,我開車來接你!”

“呃——”

“是不是太早了?主要是想早點接了人,我還有時間做飯。”

“不用接吧,我去坐greyhound(灰狗,美國的長途汽車)。”

“那個不安全,都是窮人黑人才坐,我怎麼放心你去坐那個呢?本來想叫我們家老邵來接你,但他是個書呆子,墨守成規得很,遇事不會變通,上次接機就沒接到,幸好你碰到了同學,不然還不知道得在機場等多久。”

“沒事,沒事,那次太麻煩邵伯伯了,又在機場找我,又讓廣播找人……”

“你說他是不是書呆子?打個電話問問Zac不就知道了?”

她剛想替邵伯伯辯護幾句,資阿姨已經結束通話了:“好,說定了,我星期六上午九點來接你。”

她接完這個電話,人都變得輕飄飄的了,原來資阿姨在外地,又不知道她的號碼,才沒回她電話。現在人家剛一回來,就打電話邀請她,還要親自來接她,說明人家還是很把她當回事的。

但是——為什麼沒讓紮克來接她呢?是他又在忙,還是……?如果紮克周末也忙得不著家,那她就沒多大興趣去資阿姨家了。要不,等資阿姨來接她的時候,直接把旗袍什麼的給資阿姨讓她帶回去?但那樣的話,不是害資阿姨白跑一趟?要不等星期五給資阿姨打個電話,就說係裏臨時有點事,走不開,讓資阿姨別來接了?但萬一紮克在家呢?

她安慰自己說,紮克肯定會在家的,大周末的,又是他媽媽的聚會,他好意思不參加?他不能來接她,可能是因為他白天要加班,但晚上應該不會加班了吧?那就會回家了。就怕他帶個女朋友回家去,那就尷尬了!不對,我又沒說過我喜歡他,我媽肯定也沒那麼傻,會說接機是為了給我倆創造機會,有什麼尷尬的?就算媽媽那樣說了,也不是我的錯。我就是他媽媽的老朋友的女兒,上他家送禮來的,有什麼尷尬的?

不管怎麼說,親眼見見紮克的女朋友也好,至少能揭開一個謎底,不然的話,老在那裏猜他女朋友長什麼樣。最最重要的是,這下就知道紮克長什麼樣了。她思想鬥爭了好一陣,最後決定不管紮克在不在家,也不管紮克帶不帶女朋友回去,她都要去赴這個資門宴。就算了結一樁心願吧。

當那三個吃貨又在約著周末上她家來吃飯的時候,她就理直氣壯地拒絕了:“對不起啊,這個周末不行,因為資阿姨讓我去她家玩。”

師妹興奮極了:“資阿姨不就是那個Zac的媽嗎?”

“是啊。”

禺傑狡黠地一笑:“嗬嗬,等待已久的豪宅豪餐,終於來臨了!”

她以為在說她,馬上辯白說:“誰等了啊?”

“我沒說你哈。”

“那你在說誰?”

“嗬嗬,誰認賬就是在說誰。”

她隻好不吭聲了。

師妹熱心地說:“阿傑,周末能不能把你的車借給我用一天?”

“借你幹什麼?”

“我送Vivian去資阿姨家呀。”

韋真立即推辭:“不用,不用,資阿姨會來接我的。”

師妹說:“那多麻煩人家啊!她來接你,然後又要送你回來,那就得跑兩個來回,人家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經得起這麼折騰?還不如讓我送你,一個來回就搞定,正好我還沒去過X市,很想去玩玩……”

禺傑毫不客氣地說:“我可不敢把車借給你開那麼遠,你在town(鎮)裏開開沒什麼,因為我坐在旁邊,關鍵時刻可以救你一命。但如果讓你開到X市去,你把我的車撞壞了是小事,把你們兩個撞傷了,撞破相了,嫁不出去,還得我養你們一輩子,我才沒那麼傻呢!”

“你這麼不放心我開車,那你也一起去,坐我旁邊看我開就是。”

“我吃飽了撐的?”

師妹噘起嘴說:“哼,爛人!太小氣了!小亮,把你的車借我開吧。”

朱小亮非常為難:“我的車——隻保了liability(責任險),如果是你撞了別人,保險公司就隻賠對方,不賠我的車。”

師妹不屑地說:“你那破車能值多少錢?了不起五千塊。放心吧,如果你的公司不賠,我自己賠給你還不行嗎?”

見朱小亮支吾著不答話,師妹又說:“我的技術你還信不過?國內考出來的駕照,最過硬,全世界一流!”

韋真眼看事情要鬧僵,急忙插嘴說:“真的不用你們送,資阿姨會來接我的。”

禺傑說:“你讓她去送吧,她一直都想看看美國人家裏長什麼樣呢。”

“沒什麼好看的,資阿姨是中國人,家裏肯定跟國內一個樣。”

“那就讓她去看看那個混血兒吧,不然她安不下心來——學習。”

她澄清道:“應該不是混血兒,因為他爸媽都是中國人。”

師妹驚訝地問:“他爸又變成中國人了?”

“不是變成,而是本來就是中國人,是我媽以前道聽途說,根本沒搞清楚他爸到底是哪國人。這次資阿姨親口說了,她丈夫姓邵,她叫他老邵來著。”

“是英語的Shaw吧?聽上去不就是邵嗎?”

“肯定不是姓Shaw,肯定是姓邵,而且是中國人,因為他電話裏說的英語有很重的中國口音,我一下就聽出來了,還以為是資阿姨的爸爸呢。”

師妹還是不相信:“你學學他的口音,讓我們看看是不是中國口音。”

她隻好學著邵伯伯的口音說了個“hello”。

這下連兩個男生都不相信了。

禺傑說:“就憑這麼一個詞,你就能聽出人家的口音?”

朱小亮說:“這是她自己的中文口音。”

她竭力爭辯:“肯定是中國人,雖然他隻說了這一個詞,但是——中國人和外國人——發聲器官都不同,鼻子不一樣,口腔也不一樣,說話的音質就不一樣——”

禺傑打個暫停的手勢,幸災樂禍地看著師妹,說:“算了,算了,說得這麼專業,連發聲器官的解剖原理都搬出來了,我們肯定是說不贏的了。現在我宣布我反水了,相信那個Zac不是混血兒了。”

師妹不放棄:“你不是說資阿姨長得很漂亮嗎?怎麼會找個中國人?”

“長得漂亮就要找外國人?”

“反正——選擇就多一些嘛。”

禺傑說:“你選擇別人,別人就不選擇你了?老外剛好不喜歡我們中國人公認的那種漂亮女人,他們的審美觀跟我們不一樣,選的都是我們認為不漂亮的人。”

“真的嗎?”

“你不相信?在美國待幾天就知道了。”

師妹很沮喪的樣子。

禺傑又說:“其實你不用擔心,你這樣的肯定有美國人喜歡。”

師妹叫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嗬嗬嗬嗬,沒什麼意思,就是祝你心想事成。”

“我心裏想什麼你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呢?不就是找個洋人高富帥,帶回去在那個‘賤三’麵前走一圈,把她比下去,氣死你那個前任嗎?”

師妹反唇相譏:“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破事?你不就是想混到華爾街去發財,然後把你那個劈腿女友奪回來嗎?”

“但我是靠自己啊,怎麼會跟你一樣呢?”

韋真趕緊出來打圓場:“算了,算了,大家都少說一句。這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提起資阿姨的事,你們也不會扯這麼遠。”

師妹氣哼哼地說:“小亮,我給你一分鍾時間考慮,到底借不借車給我。”

“你要借就借嘍——”

師妹差點跳了起來:“Vivian,聽見沒有?我有車了,可以送你去了。”

她想了一下,覺得跟資阿姨同車幾個小時還不如跟師妹同車,反正紮克不是混血兒,師妹肯定瞧不上,即便瞧得上,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防也沒用,搶更沒用。

於是她說:“等我跟資阿姨打個招呼再說。”

資阿姨一點意見都沒有:“好啊,好啊,正好可以給我一點時間準備飯菜。你們開車小心!”

室友聽說韋真周末要去資阿姨家,也很感興趣:“你不是說她兒子是醫生嗎?在哪個醫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