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聽到紮克親口證實自己是sex addict,韋真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了。
可能就像癌症病人一樣,發現自己生了腫塊,但尚未確定是癌的時候,心情最煩亂,每天馬不停蹄地到處求醫問診,今天有人說是良性腫瘤,就歡欣鼓舞一把;明天有人說是惡性腫瘤,又跌入絕望的深淵。如此這般,周而複始,像坐過山車一樣,每天都在提心吊膽等宣判,沒有一刻的安寧,那滋味可不好受。一旦證實是癌症,心情反而平靜了,剩下的無非是在自己經濟條件許可的範圍內,盡力延長生命,尋找最好的醫生,接受最好的治療,同時,該吃的吃,該穿的穿,該玩的玩,享受臨終前的寶貴時光。她看了紮克的短信之後,就是這麼一種心態。
好吧,紮克自己都說自己是sex addict了,那就不用猜測來猜測去,也不用找這個找那個打聽了,剩下的就是決定如何處理這件事。其實sex addict也沒什麼,不就是一種病嗎?生病不丟人,吃的是五穀雜娘,誰還沒個病病災災的?隻要他願意接受治療,徹底把病治好,就啥事都沒有了。
她覺得他是願意接受治療的,不然也不會每個星期跑那麼遠去參加SAA。他那麼憤恨那些不願悔改的sex addicts,說到那些人的時候,是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說明他自己是不願意那樣的。等他治愈了,說不定比一般男人更忠實於愛情和婚姻。他現在應該算治愈了吧?他在她麵前那麼規矩,那麼克製,一點不像個對性上癮的人。他在別人麵前肯定也是很規矩很克製的,不然醫院不把他開除了?她兀自在那裏推理,忘了及時給他回信。
他見她老半天沒回信,又發了一條短信過來:“If you want to break up with me,I understand,even though I'll be very very sad。(如果你想跟我分手,我理解,盡管我會非常非常傷心。)”
她鼻子一酸,趕緊回信說:“No,I don't want to break up with you!I love you!(不,我不會跟你分手!我愛你!)”
“I love you too!You are my savior!(我也愛你,你是我的救星!)”
他們來來回回互發了很多條短信,互訴衷腸。他說他這些年都生活在twilight(暮色,半明半暗)中,覺得自己就像werewolf(狼人),長著人形的外貌,但胸腔裏卻藏著一顆野獸般的心,使他無法全身心地融入文明的人類社會中去,因此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和熱情,隻是為了家人尤其是母親才掙紮著活在這個世上。是他親愛的真真讓他看到了一線光明,發現自己有變成文明人的願望和能力,讓他重新燃起生活的熱望。她被震撼了,沒想到自己對他這麼重要!
她撒嬌地問:“那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呢?”
他回答說:“不知道確切的時間,但自從我媽講到她和你媽的友誼起,我的腦海裏就有一個印象,在大洋的那邊,有個阿姨,她跟我媽從小就是好朋友,在我媽被人孤立被人歧視的年代,她勇敢地跟我媽站在一起,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後來,她們都結了婚,我媽生下一個兒子,你媽生下一個女兒,那就是我和你。上一輩的友誼通過血脈,傳給了下一代。再後來,我知道你要來美國,而且看到了你的照片,聽到你的故事,我仿佛在蒼茫的暮色中,看到一個女神,在召喚我,讓我走向光明。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女神,而我隻是一個狼人,所以我隻在遠遠的地方關注你,聽我的家人講述你的故事,一點一滴,都像甘露一樣,滋潤著我。我願意沐浴在你的光環裏,一心向善,脫胎換骨,成為一個真正的人。跟你見麵之後,我又覺得你不是高不可及的女神,而是一個從上界下凡到人間的天使,是專門來拯救我的,你變成了一個美麗聰明可愛的小姑娘,並非無所不能戰無不勝,你也需要關懷和幫助,而我能給你這些。
“我關心你,幫助你,照顧你,你讓我感受到一種被需要的自豪,我想跟你在一起,過正常人的生活,像我的mom and dad(爸爸媽媽)一樣,相親相愛一輩子。我本來是想一開始就告訴你,我是一個sex addict的,但我媽和喜妹都勸我不要告訴你,怕把你嚇著了。她們說我已經治愈了,就不算sex addict了,幹嗎要用已經過去的事實來驚擾你呢?我覺得她們說得有道理,所以就沒告訴你。為此,我非常抱歉,我這是欺騙,不誠實,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懲罰我,但請不要為此受傷,更不要因此對人類尤其是男人失去信心。”
她看短信看得淚流滿麵,打心眼裏感激室友。如果不是室友揭穿這件事,她怎麼可能聽到紮克這番發自肺腑的表白呢?她謙虛了一番,說自己也不是什麼女神,有很多很多缺點,但她對他的愛,一點也不比他少。她願意跟他在一起,像他的mom and dad一樣,相親相愛一輩子。
正聊著,有人打電話進來,她一看,是禺傑,馬上緊張起來,怕是師妹又鬧出了什麼幺蛾子,趕緊對紮克說:“我們今天就聊到這吧,我有個重要電話要接。”
他乖乖地答應了,道了晚安,結束了對話。
她急忙來跟禺傑交談:“禺傑,是你啊,有什麼事嗎?”
“我就是想看看你給你們那個約蘭達打了電話沒有。”
“打了。”
“她怎麼說?”
“她不肯說,叫我去問紮克本人。”
“你問了嗎?”
“問了。”
“他怎麼說?”
“他承認了。”
禺傑呼出一口氣:“承認了就好。看來他還算個直率人。”
“嗯,很直率。”
“那他同意跟你分手嗎?”
“他說如果我要跟他分手的話,他能理解。”
“嗯,我也覺得他還算個gentleman(紳士),應該不會為這事找你麻煩。再說他外在條件不錯,要騙到一個女朋友也挺容易,犯不上為了你大動幹戈。”
“但我沒跟他分手。”
禺傑的聲音一下提高了:“是嗎?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他是真心愛我的。”她把紮克的twilight說法轉述了一番,不無得意地說,“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我能救他,幹嗎不救?”
禺傑生氣地說:“你也太好哄了!他現在為了留住你,當然要揀好聽的說。”
“至少他還想留住我,而且為了留住我還能揀點好聽的說。這比那些留都不想留我,或者即便想留也不揀好聽的說的人,還是強點吧?”
禺傑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是在含沙射影地說我?”
“你說是你就是你。”
“我是沒揀好聽的說,但那不等於我不會說。我是個實誠人,不喜歡把好聽的話成天掛在嘴上,但那不等於我心裏沒那些話。”
“你這是在說你心裏還是想留我的,隻是嘴上沒說出來?”
禺傑不正麵回答:“我這是在告訴你,不能相信他那些保證,男人的誓言,本來就不可信,更何況還是他這樣的男人!老實對你說,我就沒聽說有哪個sex addict被治好了的!好萊塢那幾個有名的sex addict,還有Tiger Woods(泰格·伍茲,著名高爾夫球選手),他們該是多有錢!看得起最好的醫生,吃得起最好的藥,但他們被治好了嗎?還不照樣在外麵亂搞!”
“那是他們不願意被治好。你不是說了嗎,現在有幾個男人不出軌?你能保證你今後不出軌嗎?即便你能保證,我也不會相信,因為你剛才還說了,男人的誓言,本來就不可信。”
“那你幹嗎要相信他呢?”
“他至少還承認自己有病,還願意接受治療,而且我能幫到他。”
“那你就慢慢幫他吧!到時候把他幫到監獄裏去了,可別跑來對我哭鼻子抹眼淚。”
“我什麼時候對你哭過鼻子抹過眼淚?”
禺傑把電話掛了。她“嗤”地笑了一聲,也把電話掛了。
她知道會有很多人來勸說她,隻要是認識她的人,或者知道了紮克病情的人,或者既認識她又知道紮克病情的人,都會來勸說。就算是探個消息,看個稀奇,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但她不怕,這世上也沒幾個有資格勸她的人。既然這麼多人在出軌,又能有幾個人的配偶是絕對忠誠的呢?就算到目前為止還是忠誠的,也不能擔保今後永遠忠誠。
可以這麼說,有資格勸她的人,都在墳墓裏,或者她們的配偶在墳墓裏,或者她們和她們的配偶都在墳墓裏,因為隻有蓋棺了,才能肯定地說:這個人沒有出過軌。她寧願給紮克這個真心愛她的sex addict當savior,也不願意給禺傑那種勉為其難接受她而且會犯“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的人做老婆。她沒把這事告訴老媽,知道老媽會擔心。她準備能瞞多久瞞多久,最好能瞞一輩子。
但她媽像有神助一樣,很快就發現了這事,打電話來詢問:“聽說你在跟紮克談戀愛?”
“怎麼了?”
“聽說他有那個什麼性癮病?”
“你聽誰說的?”
“你甭管我聽誰說的,你先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怎麼了?”
她媽一下就哭出來了:“真真啊,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呢?放著好好的禺傑不要,偏要去招惹那個流氓!你這是找死還是咋的?”
“誰說紮克是流氓了?”
“他都被人告上法庭了,還不是流氓?”
“但告他的人不是撤訴了嗎?”
“人家是撤訴了,那還不是因為他家賄賂人家了嗎?”
“一個接受賄賂的人,會是什麼好人?你還相信她說的話?”
“那還有你師妹呢?他對師妹做下那事,你不嫌惡心?”
“誰說他對師妹做下那事了?師妹不會造謠?”
“人家一個大姑娘,幹嗎要造這種謠?這多損害自己的名聲!”
“師妹還什麼大姑娘?天知道跟多少男人上過床了。她早就想嫁給紮克了,外科醫生有錢,又能幫她搞定身份,她上哪兒去找這麼合算的人?肯定是她挑逗了紮克沒成功,才想出這麼個毒招來。”
“這都是那個紮克說的吧?”老媽恨鐵不成鋼,“你現在是鬼迷心竅了!他說什麼,你都相信。”
“這根本不是他說的,是我自己根據師妹的為人,推理出來的。”
“不管是誰占主動,反正這事女的說了算。他有前科,如果師妹告他,他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醫生執照被吊銷,你得一輩子養著他!”
“養著他怕什麼?你不也養著老爸嗎?老爸不是也對那個保姆耍流氓了嗎?如果那個保姆告他,還不是可以把他告上法庭。”
她媽斬釘截鐵地說:“你給我馬上跟他斷掉,不然的話,就等著每個星期去探監吧!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好端端的大姑娘,幹嗎找個流氓囚犯?你這是沒人要,還是怎麼的?”
“你別說我了,你自己怎麼不跟老爸斷掉?”
她媽氣昏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聽——我的勸,要是把我氣——氣出病來,我看你——我——我要你負責!”
她心裏還是很害怕把老媽氣病的,但嘴上不肯告饒:“你要生氣,那是你的事,我可沒叫你氣出病來。”
韋真雖然跟老媽唇槍舌劍,把老媽殺得片甲不留,落花流水,但心裏其實是虛的,既不知道師妹和紮克那事,究竟誰是過錯方;也不知道如果紮克被吊銷執照,她有沒有能力養他一輩子;更不知道如果她養紮克一輩子,他會不會變成她爸那個德行。
她那時就是跟老媽鬥氣鬥紅了眼,隻想著把老媽駁倒駁啞,就不管不顧地亂說起來了。等到老媽氣得掛了電話,不理她了,她才開始後怕。萬一真的把老媽氣病了怎麼辦?萬一老媽為此尋了短見怎麼辦?萬一老媽從此不認她這個女兒了怎麼辦?她試著再給老媽打電話,想賠禮道歉,但老媽不接。她更慌了,隻好厚起臉皮,給老爸發短信,問老媽怎麼樣了。
老爸見女兒肯跟自己聯係,不禁受寵若驚,急忙回說:“別擔心,她沒事,哭了一會兒,現在在拖地。”
她知道老媽的規律,跟誰鬧了矛盾,就拿地出氣,使勁拖,狠狠拖,一直拖到精疲力竭,就扔下拖把,洗個澡,睡覺。等一覺醒來,氣也差不多消了。現在聽說老媽在拖地,她就放心了。不過,心還才放了一半,就又懸了起來:因為師妹那事,還沒解決呢!
她從來沒把師妹的事告訴老媽,連自己在和紮克dating的事也沒告訴過。但老媽什麼都知道,肯定是這邊有人打了小報告。是誰的嘴這麼快這麼賤?應該不是室友,因為室友自從知道她不會跟紮克吹之後,就不再擔心遭報複,甚至支持起她和紮克的事來,很有“我和你男朋友是同事”的味道。應該也不是師妹告的狀,師妹隻想敲資家一筆錢,沒想過把她和紮克搞散,就讓她和紮克好著,資家人就又多一個懼怕之處,怕紮克上法庭,她會跟紮克吹,那樣,就更有可能庭外和解。用他們MBA的話來說,這個叫作collateral(抵押)。
隻能是禺傑告的了!禺傑知道這事的方方麵麵,什麼前科啊,什麼“女方說了算”啊,什麼吊銷執照啊,等等,估計朱小亮那樣的智商,想告都告不了這麼全麵徹底。為什麼禺傑要向她媽打小報告呢?明顯是為了拆散她和紮克。而禺傑為什麼想拆散她和紮克呢?當然是為了把她弄到手。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有點飄飄然,雖然禺傑的手段卑鄙了點,但目的是為了得到她,也算情迷心竅,愛到走火入魔了吧?
曆史上,小說中,兩個男人為了搶一個女人大打出手的典故,不要太多!自己能有幸成為兩個男人搶奪的對象,還是挺不簡單的!何況這兩個男人條件都還不錯,能不讓人飄飄然嗎?但她剛飄了一會兒,就飄不動了,啪地落到了地上,因為這兩個男人現在不是勢均力敵,紮克的命運掌握在禺傑手中,禺傑越想得到她,就越會對紮克下狠手。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在禺傑麵前秀恩愛,秀忠貞,不該跟他針鋒相對,搬起他的石頭砸他的腳,不僅傷了他的心,還傷了他的麵子!如果他一氣之下不再壓著師妹,甚至攛掇師妹去告狀,那不是害了紮克嗎?
雖然她對老媽推理說,是師妹勾引紮克,但她心裏並不是很相信自己的推理。首先,如果真是師妹勾引紮克,怎麼會那麼理直氣壯呢?比如她自己,新年夜那天,是她主動湊上去吻紮克的,她就絕對沒法對人說是紮克先吻了她。如果怕說出真相會丟人,那她可以不對人說這事。但如果要說,她就隻能說是她自己主動,沒法說是紮克主動,因為那不是事實,她說不出口。就算師妹臉皮厚,可以顛倒黑白,但紮克呢?如果他沒做那事,幹嗎不直接告訴她,說“我沒做過這事,是她造謠”或者“是她勾引我不成,反咬一口”。說出一個事實,就那麼難嗎?但紮克沒說!說明不是師妹勾引他。不僅如此,連資阿姨和雀兒喜聽到這事也都沒反駁,沒聲明,直接就嚇啞巴了,麵麵相覷,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所以,她認為紮克還是做了那事的,但不是有意的,而是夢遊症,或者性癮症犯了,在無法自控的情況下做的。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師妹那麼有恃無恐,而紮克和資阿姨他們卻那麼膽戰心驚。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重任在肩,師妹這事,靠紮克是沒法化解的,因為他是當事人,肇事者;靠資阿姨和雀兒喜可能也不行,如果行的話,她們就不會那麼恐慌了。這事隻有靠她了,她是紮克的savior,又是師妹的朋友,她最有機會化解這事。而師妹之所以會去紮克家,也是因為她,不然的話,師妹根本就不認識紮克和資阿姨她們,也就不會去他家,那就不會發生那事了。所以說,她是肇事者,又是救星,她既有責任也有義務搞定這事。關鍵是挽回禺傑!
她決定親自找禺傑談談,如果能讓他相信,她其實是愛他的,願意與紮克分手,跟他好,他可能就會壓著不讓師妹告狀。雖然她一萬個不願意跟紮克分手,但為了他的前途,她隻能這樣。她懷著革命先烈上刑場的悲壯心情,給禺傑打了個電話,說做了點家鄉菜,請他一個人過來嚐嚐。她怕朱小亮也跟著跑來,搞得她無法說話,特別強調了一下“一個人”這幾個字。禺傑心領神會,果真一個人跑過來了。
還沒動筷子,禺傑就問:“你今天找我來,不是為了請我吃家鄉菜,而是有什麼事吧?”
她坦率地說:“是有事。你學MBA的,最有商業頭腦,我就不跟你玩虛的了,直說了吧,我今天找你來,是為了紮克的事。”
“紮克怎麼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對師妹做過那事沒有,但不管做沒做過,他有前科,如果師妹告他,都會對他很不利。”
“你找我來,是想我為這事安慰你幾句?”
“當然不是。你曾經說過,師妹到現在都沒去告紮克,是因為你一直在壓著她。”
“沒錯,是我一直壓著她。”
“你還說過,你壓著師妹不讓告狀的原因,是——為了我——是為了——不傷害我。”
“我是這樣說了。怎麼,你過了這麼久,終於感動了?”
“我一向都很感動。從我到美國的第一天起,你就幫助我,照顧我,我又不是木頭,怎麼會不感動呢?”
禺傑好像也有點動情:“我一向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但我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想方設法幫你!”
她心說你也就是開車載載我而已,但我也沒白讓你載啊,我每個周末做飯給你吃,難道還沒抵消你載我的恩惠?但她當然不會這麼說,隻低眉順眼地附和:“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也就是感激哈?”
“當然不止,其實我一直都是很——喜歡你的,我媽也很——看好我們兩個——”
“但還是敵不過高富帥哈?哪怕他是個大流氓,哪怕他玩的女人遍天下!”
她差點又要跳起來爭辯,但及時忍住了,裝作改過自新的樣子說:“我媽也這樣罵我了,把我罵醒了。”
“你媽怎麼說?”
“她說紮克是——流氓,說我跟著他沒有好下場。”
“到底是過來人,看問題就是比初出茅廬的人清楚。”
“所以我——決定跟他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