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泛兮，其可左右。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而不居。衣養萬物而不為主，常無欲，可名於小；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於大。以其終不自為大，故能成其大。
泛：廣泛。
辭：推辭。又王弼本此句原作“萬物恃之而生而不辭”，據傅奕、景龍等本改。
衣養：保護，養育。
二十五章有雲：“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相比之下，“大”似乎比“道”更接近於對道的本質性描述。此章所言，可以視為是進一步說明這一點。“大道泛兮，其可左右”，道何其大，令人不知左右；我們所知，往往僅其一端，而道是包容一切的。“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而不居”，分別說在“道–物”關係的兩頭，當物之生（物之為物），道不辭其能；當物之成（物已為物），道不居其功。我們從任何一頭無從把握道之全部，此其為“大”者也。然而言“大”亦不足以準確把握道。“衣養萬物而不為主，常無欲，可名於小；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於大”，說“小”亦可，說“大”亦可，全看你從什麼立場講話。前者是從道之於具體一物考慮，後者是從萬物整體之於道考慮。其中有“常無欲”一語，說的是道；是乃以“有欲”視“無欲”，則道為“小”；以“無欲”視“無欲”，則道為“大”也。“以其終不自為大，故能成其大”，這裏後一個“大”與前一個“大”意思不同。前者是我們在一時一地可以把握的；而後者超越一切時間空間，是無窮盡的“大”。“大”隻是我們對道的把握；道本身根本沒有“大”或“小”的問題，因為它是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