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1 / 1)

江海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穀王。是以聖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後之。是以聖人處上而民不重,處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百穀:百川。

王:“王,天下所歸往也。”(《說文》)

重:累,負擔。

推:推戴,擁戴。

三十二章說:“譬道之在天下,猶川穀之於江海。”似乎不甚講理。要論理由,其實就是“江海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穀王”。那裏又說:“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也。”“小”雖然是感覺,卻與“天下莫能臣”有種因果關係,亦即“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穀王”。我們聯想到三十六章“將欲歙之,必固張之”雲雲,乃是同一路數,是將欲為“百穀王”,必先“善下之”也。三十二章說:“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所“守”者道,若就操作而言,則要善於用此“小”而後“天下莫能臣”、“下”而後“能為百穀王”之術。形而上者之為道,形而下者之為術,說穿了乃是一事。如何對付他人,如何對付民眾,如何對付這個世界,聖人皆深明其道,或曰深諳其術。這裏講得具體一點兒,就是“是以聖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後之”。“上民”、“先民”,指聖人實際之地位;“言下之”、“身後之”,指給民所留之印象。前者是目的,後者是手段。這麼做了,結果將是“是以聖人處上而民不重,處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言下之”於是“民不重”,“身後之”於是“民不害”,於是“天下樂推而不厭”,聖人於是“處上”、“處前”矣。總而言之,聖人誌在“天下”,必得有所克製,才能如願以償。這個意思也說在別處,如八章之“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亦即“言下之”、“身後之”;七章之“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亦即“上民”、“先民”。又“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不爭”者即“言下之”、“身後之”,結果他“爭”得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