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敲了幾次門皆無人應答,嘴裏碎碎念著便推門而進。房內收拾整齊,床上更是幹淨。另一邊臨時鋪的床鋪也像是沒人動過一般整齊。
兩人又不知去了何處。
月華盤起手,歎了口氣。她跟在鳳鳶身邊已有三載,卻從未了解她主子心中想法。就像現在一樣,名聲一向很好的主子竟然收留了一來曆不明的男子,每日更是出雙入對。外麵早已是風言風語。倘若這流言傳到七爺耳中,後果不堪設想。
不懂。從來就不懂姐姐在想些什麼。但作為丫鬟的她,又能說些什麼?
時至過午,鳳鳶與白羽崢二人並肩走在山中小路上。秋日初至,微風徐徐。山中有綠蔭庇護,自是涼風習習。
二人並肩而行。一路上鳥語花香,好不休閑。
“白公子傷勢如何了?”鳳鳶笑問。
白羽崢看了她一眼,道:“多虧鳳鳶姑娘相救,我才保住了命。經過姑娘七日照料,傷也快痊愈了。”
“那自然是好。”鳳鳶笑道。說罷便不再多言。
白羽崢見其不語,心中揣測著是否該問。
鳳鳶見其忐忑便開了口:“白公子有話直說。”
“鳳鳶姑娘天生麗質。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為何要屈身於青樓?”
正如所料,她輕聲一笑。
白羽崢不出言催促,靜候其言。
“白公子如何看待女子。”鳳鳶不答反問。
“自然是尋得一好夫君,侍其左右,從一而終。”
似是得到了如料的答複,鳳鳶笑道:“自古多少紅顏能免於薄命?又有多少能逃過‘禍水’此一罪名?青樓還是皇宮,不過是一棲身之處,又有何妨?”說罷便邁步前行。
白羽崢低頭思量稍許,邁步跟上。
二人從相遇至今不過短短七日,但似乎他能明白她心中所想。
遊霞山乃西湖北麵一山。平日不少遊子學士上山遊玩。把酒吟詩,感歎大自然之鬼斧神工。山間小路兩旁有不少供遊人休息的涼亭。因此通往山頂的路上好不熱鬧。
鳳鳶平日足不出戶。夜間在飲芳軒持琴賣藝,日間則在房中休息。
她閉上雙目,深深吸一口氣。江南盛產美女。沉魚落雁之色比比皆是。站在街道上放眼望去,滿是婀娜女子。隻是鳳鳶的美絕非普通江南女子可比。其一舉手一投足,一顰一笑皆散發出致命吸引力。
她表麵上平和、隨意,卻舉止大方,隻有大家閨秀才能養出這修養。但是為何一個大家閨秀會在飲芳軒為生計奔波呢?
她的故事必定傳奇。且是無人能懂。
白羽崢看著她,心中竟泛起了非常漣漪。他閱人無數,見過的美女更是多不勝數。但任憑怎樣也想不到,擁有如斯氣質的竟是一青樓女子!
“白公子?”
被鳳鳶一聲叫喚醒了神智的白羽崢發現自己失了態,便笑道:“鳳鳶姑娘莫怪。”
他的臉微紅。至於為何臉紅,他自己也不了解。
“白公子有何困擾之事?”
“鳳鳶姑娘,假若……我隻是假設……”到底是說還是不說,他依然猶豫。
鳳鳶看著他,笑道:“白公子直說無妨。”
當真要跟她說?她能夠接受麼?就算她能接受,兩人也是不可能的。既然這樣,不如不說。
白羽崢思量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既然白公子不願說,鳳鳶也不好勉強了。”鳳鳶一笑。
到底是什麼造成了現在的她?無論麵對何人麵對何事,她亦能笑對。在飲芳軒的七日裏,他親眼看到男人是如何對待女人的。就算是那些賣藝不賣身的姑娘也要忍受客人的調戲。雖然每次鳳鳶都能一笑置之,但她心中必定不好受。遇上一心聽曲的客人以禮相待的話,她則會露出笑容。若是遇上外表鑲金的登徒子,她亦能笑過。
鳳鳶,為何要把心封存起來?在這樣的外表之下,到底隱藏著怎樣的你?
白羽崢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想去了解她。他也被自己的想法嚇到。隻是不可能。她隻是一青樓女子。與自己不可能有結果。
“鳳鳶姑娘,你不好奇我的來曆?”他問道。
她輕輕搖頭,道:“每人皆有自己的故事。白公子不願多說自有原因。鳳鳶多問也無用。”
“倘若我是作奸犯科的人,你豈不是非常危險?”
鳳鳶一笑。這一笑讓他不解。她是自信過人?還是隻是想要靠笑容來掩飾心中的不安?
“若白公子是十惡不赦的人,鳳鳶還能完好無缺地在遊山玩水麼?”
白羽崢心裏亂了。被她的笑容和言語征服了。飲芳軒的花魁,天下第一名妓,果然……
“時候不早了。白公子,我們該回去了。”鳳鳶站起來,往山下前去。
看著她的背影,白羽崢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
罷了罷了。既是注定無份,又何苦隨緣?不如親手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