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當年野塵軍中刺探敵情的高手,竟做得一手好桂花釀”女子仰起臉,暖暖的笑意在嘴角邊蕩漾開來,秋水似的延伸忽地變做春雨般迷離沉醉,看得白雨心頭一顫。
白雨暗叫不好,牙齒輕輕一咬舌尖,苦笑道:“婉揚姐,你怎麼戲弄起小弟來了。”
“人家哪有戲弄你,這桂花釀真的很好吃呢。”婉揚撲哧笑出聲來,“你是探子本色,疑心病太重了。”
“我這桂花釀哪有天啟城的山珍佳肴那樣美味。”白雨已經定下神來,目光變的銳利起來“婉揚姐既然能找到我,不會就喝口桂花釀,耍耍魅惑術這麼簡單吧。”
“白雨,五年前你不辭而別,大家可是想你得很。”婉揚拈著湯勺,撥弄著碗中的桂花釀,自顧自說著,“本來你走便走了,最近卻出了件大事,做姐姐的放心不下你呢,“如今天下承平,又有什麼事?”白雨的語氣中不由多了幾分嘲弄。
“路海死了。”婉揚放下手中的勺子,頓了頓道:“就在雲中秋林渡,當時他押運爐範經過那處,被扶風營的人刺殺於江上。”
“真的?好膽色。”白雨聞言不由一震,沉吟了一會又道“朝廷封鎖了消息吧,我在這邊全無耳聞。”
“跟我回去吧,這當口我們需要你這樣的好探子。”婉揚盯著白雨的眼睛,神色裏充滿了期盼,“隻要我們聯手。還怕不把他們的老底查得清清楚楚,那扶風營中的人到時候便無處遁形了。”
白雨微微一笑,拿起桌上那枚金銖,用手指輕輕一彈,悠長的脆響回蕩在小小的鋪子裏,一道亮光在空中劃過,落到了婉揚手中。
“客官,小店的桂花釀隻要兩銅板一碗,不管是市井小民,還是官府權貴,便是天啟城中的皇帝親臨,也是一樣。”白雨輕輕地歎了口氣,“一個金銖實在是太多了。”
“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婉揚身後的武士大怒喝道,“我勸你還是乖乖和我們走吧。”
“白雨,你這又是何苦呢。”婉揚的眼中似有淚光在閃動,“我們這些野塵舊部,便像這桂花釀中的糯米一般,已經浸透了那股子酒味,甩也甩不脫了。何況朝廷對你們這些出走的人又極是忌諱。”
“扶風營他們不似乎甩的幹淨了嗎?”白雨搖著頭,語氣激動了起來,“青石屠城的消息傳來,我的心就死了,也懶得去爭鬥了。想想過去那些年,我很是懊惱當初為野塵效力,我雖沒親手殺過幾個人,但我交給上頭的每一張紙上隻怕都浸滿了無辜百姓的鮮血。”
“你怎麼這麼傻,這九州大地,數百年便有一次亂世,不以殺止殺,天下又怎會重歸太平一統。”婉揚死死地盯著他,眸子裏有一絲銀光閃過,“回來吧,隻有你幫著我們把扶風營那幫反賊除盡,宛州這邊才會安定下來啊。”
“婉揚姐,你太小瞧我了。”白雨仰起頭哈哈大笑道:“你我都很清楚,是那個人先背棄了自己。”
“我沒有鷹旗眾人那般堅強,不想再鬥下去了。”深吸了口氣,白雨慢慢平靜了下來,用手輕輕地摩擦著桌上的青瓷碗沿,“我隻想在自己的鋪子裏賣賣桂花釀,和街坊鄰居聊聊天。要我再回去做以前的勾當,那是萬萬不能。”
“你既然如此說,那我也不好勉強。”婉揚回過臉去,舉手拭了下眼角,哽咽了一下道:“姐姐今天對不住你了。”
白玉般的手掌在空中一揚,婉揚嬌嫩如花瓣的唇裏輕輕吐出個字來:“殺。”
哐啷一聲,雪亮的刀鋒離鞘而出,化作一道激芒衝著白雨砍去,武士大聲喝道:“天驅營秉雄在此,你這叛逆之徒拿命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