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氣候反常，災害頻仍。白色的冰凍、暴雪，黃色的洪、澇、旱災，褐色的沙塵暴，灰色的寒流，黑色的地震等等災害，走馬燈似的騷擾我們這塊曾經多災多難的神聖國土。黃土高原上的大寧縣也不例外，精心籌備的首屆桃花節，就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不得不因為橫行霸道的寒流頻繁侵擾而再三延期。我有幸成為應邀參加者之一，對這一新興的節日極為期待，甚至達到“係念桃花入夢來”的程度。然而隨著一次次推遲舉辦的電話通知，心情一次比一次沉重，隻怕寒流凍落桃花貽誤了佳節。看不到妖豔如火的人麵桃花事小，數百戶桃農的收入受到巨大威脅事大啊！
正式舉辦的日子終於敲定在五四青年節這一天，雖然姍姍來遲，我們一行四叟還是十分高興地匆匆乘車前往，而桃花開得如何，心中依然無底，表情並不那麼陽光。
登上太德塬，突然柳暗花明起來，一片片桃林向整個塬麵鋪展開去，極目難盡。一株株桃樹的錚錚鐵骨上氤氳著燃燒的朝霞。我喜出望外，心跳隨著加快了許多，腦海裏那團陰冷的疑雲，頓時被熔化得幹幹淨淨，不禁脫口喊出：“快看，多好的桃花！”
同行者笑著提醒我，這算啥，好戲還在後麵呢。我這才恍然醒悟，意識到這僅僅是整部桃花畫卷的扉頁而已。
當我們到達主產區扶義村時，極目遠眺，竟是紅裝粉裹的海洋。有如獵獵紅旗湧波浪，又似丹霞千頃染長空，更像萬匹錦緞鋪大地……既有“桃花源裏可耕田”的寧靜溫馨，更具“天蒼蒼，野茫茫”的寥廓蒼茫。我被包圍在這海洋之中，波浪和熱血一起湧動著，竟然物我兩忘，唯桃花是瞻了。此情此景，怎一個“醉”字了得！這裏無論桃樹麵積之大，品種之多，花朵之密，還是風姿之綽約，色澤之豔麗，都令人耳目一新，流連忘返。在褐色的黃土高原上，如此異彩突綻，嬌豔得令長空彩霞赧顏的景色，實屬罕見。無論陸遊的“影落清波十裏紅”，吳融的“萬枝丹彩灼春融”，還是李賀的“桃花滿陌千裏紅”之類的名句，都有重量輕質之嫌，若信手借來描寫此處的花海，似乎難以勝任。
之所以如此，走近細看才明白。原來這裏無處不留下主人們高瞻遠矚立項、抓住機遇發展的戰略思想，以及科學管理、精心修剪和細心嗬護的癡情。大寧縣是隻有七萬人口的山區貧困縣，近幾年麵對各色災害，尤其世界性金融危機的幹擾，他們自強不息，奮起抗爭，經濟文化都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紅棗、石材、養羊和城市發展等重點產業取得了顯著成績。桃樹種植也異軍突起，三千畝桃樹迅速鋪開，蔚為壯觀，並取得了累累碩果。不少桃農畝均收入四五千元。桃林植根於因地製宜的認知和科學發展觀的理念之中，體內已注入了主人精益求精不屈不撓的元素。難怪這裏的桃花一朵朵、一簇簇都綻放得如此妖嬈多姿，又如此剛毅堅貞。麵對高天滾滾寒流急的嚴酷形勢，它們不分婉約豪放，不論資曆輩分，不講體弱身強，都爭先恐後，眾誌成城，不屈不撓，誓死抗暴，決不允許風雪沙塵褻瀆自己絲毫貞潔，即使小小花蕾，也敢以柔弱之軀與肆虐的強大暴風雪決死抗衡！
有了這種人與樹共享的生命基因，它們才有了用紅色橫掃各色災害的必勝把握，才有了粉碎滾滾寒流一瀉萬頃花潮的美好結局。經受了與風雪寒流反複搏擊的洗禮，朵朵桃花都以勝利者的姿態傲然挺立於鋼筋鐵骨的枝頭，仰天一笑暖萬家，並敢把豐收的預報傳向天涯。
今天，這些桃樹繼承了中華民族尤其中國青年英勇不屈的優良傳統，以縱成行，橫成列，長幼有序，威武豔麗的塊塊方陣，在徹底征服惡勢力後立即接受桃花節的檢閱。這種熱烈的場麵燒沸了我滿腔熱血，奔放的激情很快就在胸中釀成一首古詩：
一塬春色鎖不住，十萬桃樹笑開懷。
寒流盡管頻擾害，春潮依舊澎湃來。
原載《昕水文藝》2010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