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愣在那兒,半天才說:“先生,這個盒子我已經買了,您……”一口台灣腔。

我拍拍胖子的肩膀,“哥們兒,在古玩行裏得講先來後到,這個盒子是我先買的,隻不過錢不夠,我回家拿錢去了。”

胖子漲紅了臉,劈手把盒子奪了過去,“我出五千.”說著一手牢牢地攥著盒子,一手又去掏錢。

老太太這才抬起手,一把把盒子從胖子的手裏的盒子奪了回去,遞給我,“孩子,你拿走吧。”

我得意洋洋地拿起盒子,走了。

那個胖子緊跟在我後頭,口氣變得軟了許多,“先生,咱們商量一下好嗎?你這個盒子我看好了,想買,你看多少錢合適?”

我白了他一眼,“多少錢也不賣,拜拜了你呐。”

我拿著盒子高高興興地回了家,我爺爺在家。

和許多老幹部一樣,我爺爺不願意住樓房,喜歡住老北京的那種四合院,我爸我媽拗不過他,隻好給他在城西買了個四合院,又怕他年紀太大出入不方便,就安排已經慢慢長大的我陪著爺爺住。

我推開院門走進院子,看見爺爺正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閉著眼睛曬太陽,手上搖著一把清晚期的灑金紙扇,旁邊放著張小桌子,上麵放著他的茶壺茶杯。

我把盒子遞到他眼前,“爺爺,您看,我今天收到寶了,紫檀木的信劄盒,絕對的老物件。”

爺爺仍閉著眼,鼻子裏哼了一聲,“你掏換回來的這個破玩意兒又花了多少錢呀?”

“三……三百,值吧?”

爺爺眼睛睜開一條縫,瞅了一眼,又閉上,“這就路破玩意兒當年你爺爺我家裏沒有一千也有幾百,隨便送人得不知有多少……”他剛說到這兒,忽然停了下來,一下支起身子,一把把我手中的盒子拿過去,仔細地瞅著那個盒子上的小銅鎖,問:“你這東西是從哪裏弄來的?”

他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過過嚴肅,嚴肅得我從來沒看到過。

我們祖上是江浙富戶,當年在浙商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記得我小時候淘氣一不小心把家裏的一個宋代的花瓶給打碎了,我爸差點揍死我,我爺爺把我爸臭罵了一通,說他沒見過大世麵,一個破瓶子就大驚小怪的。

文革後,組織上把一些從我們抄走的一些古董文物送了回來,我爺爺也從來不把那些東西當回事,隨手就送人,光給我就不下十幾件,全是正宗的老東西。我長這麼大就沒看到過他對一件什麼東西重視到如此程度。

看著爺爺臉上越來越嚴峻的表情,我有些害怕,“爺爺,這不過是個盒子,您,您別這麼著,嚇著我了。”

爺爺伸手打了我頭一下,吼道:“臭小子,我問你這東西你從哪裏掏換來了,你敢說嚇話我槍斃了你。”

我爺爺對我寵愛至極,從來沒對我說過一句重話,更別說打我吼我了,我有些懵:“我是從潘家園一個老太太手上掏來了,不貴才三千塊。”

爺爺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把那個盒子打開,看到裏麵的幾張老照片,我明顯看到他的手哆嗦了起來。

我爺爺以前在國民黨軍統裏當過臥底,刀山火海不知經曆過多少次,一向是生死不懼,我實在想不明白就這個盒子為什麼會讓他如此失態。

盒子裏的照片總共有七張,不是什麼人的照片,隻是一些小小的繁體字,而且是半文言的那種文體。

爺爺看著照片,渾身顫抖,眼睛裏竟然流出眼淚,我嚇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