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0章 沂運的楊(1 / 2)

沂運並非有著怎樣曆史或名勝古跡之處,我也非閑來無事特意前去拜訪,到沂運隻緣於朋友去世的祖母。和所有座落鄉下的村子並無二致,沂運不過更顯得偏僻些。

之前僅聽朋友說沂運是離鄉鎮有段距離的小村,沒有去過。我小時候也生活在離鄉鎮有段距離農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現在,所有的鄉村都已鋪上水泥路,我還是為路兩旁近似荒蕪的茅草倍為感慨。與我同往的詩人繩子和沂運的朋友同屬一鎮,沒想到他也忍不住歎道:“怨不得以前我們那個村子裏的女孩不願意往這裏嫁呢!”

繩子對我聊起過他的老家,一個叫許樓的村子,在抵達小鎮之前我們曾經過那裏,那是個靠近公路且臨水而居的小村。繩子告訴過我他的家,他不止一次描述著那個建在水邊的家,像他詩裏所寫的:雨水中吉祥的村莊。河水漂來的村莊/一聲銅鑼響滿莊/船為屋帆做帳/晝夜傾聽老沂河的宣響。無論是詩還是那雙充滿深情的眸子我都能看得出他對家鄉的愛和依戀。他說他家對麵就是當地頗富盛名的鷺鳥棲息地,那裏有一望無際的竹林,竹林裏是數以千計的國家二類保護動物——白鷺。我知道有關白鷺的事情,本地的電視、報紙等媒體都有過報導,甚至市裏的某個中學為了拯救供鷺鳥棲息的竹林還專門成立了一個協會。

隱隱覺得有些失望,臨來前我還一直在想,到沂運是否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也許想法對朋友的祖母有些不恭,但那卻是真實的。朋友祖母的年紀已經很長,活到子孫滿堂且無疾而終也算得上幸福了。在我們這裏素來有喜喪與衰喪之分,喜喪常指到了一定長的年齡且無疾而終的人,衰喪是與之相反的人家。

好在朋友家緊臨路畔,稍稍讓我心有安慰。響手們正在賣力地弄著演技,圍觀的人大多是上了年紀,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表情。朋友已在門外候著,本想勸慰一番,但看著朋友神情中流露出的平靜,覺得又無必要,他的思想顯然已經做好了接受祖母去世的準備。當一個人從根本中明白了生死大義,他就可以讓自己輕鬆地對待一些事情。

做了應做的祭拜,見了朋友的父母,盡了道義,我們就沒有事情可做了。或許不想坐在那裏消耗時間,我和繩子就沿著水泥路在村中走著。隻想隨意走走,沒想會碰到前來吊唁的原同事,好久不見的緣故,讓我們顯得格外親熱。不由自主地聊起原來一起共事的人,誰離廠做了老板,誰出事一無所有,但最多的人仍向往常一樣,過著平平靜靜不鹹不淡的日子。最讓我想不到的是,一直身體不好且嗜酒如命的老陳如今還好好地活著,像往常一樣大吃特喝,身體原沒有多大毛病的老餘竟在三年前因病故去。我們一起感慨著命運,對無奈的世事唏噓不已。

“沒想到沂運還有這麼多又高又粗的楊樹。”我一愣,旋即轉身,幾個年齡與我們相差無幾的人,看得出也是來吊唁的。他們邊走邊指著挺立路旁和房舍周圍的楊樹談論著。他們說現在已很難像以前輕易看到這樣的樹了,因為利益的關係,他們那裏即使還很細的楊樹都被當地的板材廠伐走了。我聽得很清楚,也為他們的話震驚。的確,我也有好長時間沒有見過像這裏高幾十米,粗一人不能環抱的楊樹了。我知道這裏的楊是本地楊,非經過變種的速生楊,這些楊沒有十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是無法長到眼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