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1章 雀斑(1 / 3)

打認識自己對待鳥類的行為是錯誤時起,我就開始相信鳥是我們人類環境中不可或缺的夥伴,像我們和這個世界一樣,彼此依賴,生存。在我們善待環境的時候,環境也在為我們謀著福祉。

姥姥第一次告訴我臉上的雀斑少了許多,我還有些不信,照了鏡子,才發現那是真的。

在我的臉上,原本有著一大片密密的雀斑。我曾經做過整治,始終沒能讓它們屈服,而今我已經不再把它們放在心上了,它們竟減少了。姥姥十分肯定地告訴我,準是我對鳥做出了贖罪,她堅定的樣子讓我不容置疑。在此之前,我也一直相信姥姥說的,雀斑,是鳥對我們的報複。那些飛翔在天空或棲落於大地上的鳥類,一來到世上,就與人有著某種說不出的牽係呀。姥姥還說,我臉上還有幾粒雀斑,那是我還沒有完成對鳥類的贖罪。盡管我早已從醫學知識上得知,那些雀斑並非是由傷害鳥類所造成的,但我還是願意相信那是我曾經對待的鳥兒在向我報複。因為是報複我才會覺得自己的良心稍有輕鬆。人在很多時候總是願意以自己所能接受的方式麻痹自己。

我不是一個多有愛心的人,從我小時候對待那些鳥的行為就可以看出。為了捉到喜愛的鳥雀,我不惜搗毀鳥窩,打碎鳥蛋。有時還會破壞鄰居家的屋簷。因此我的淘氣是遠近聞了名的。我也不是十分善良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常會想起過世的伯父,那個一生善良而可憐的老人。因為善良他早早地離開了人世,他死的那年才五十來歲。死前他曾和我說過,善良的人總是早死。(我知道他說這句話常常是指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因公犧牲時尚不到四十歲。)他說,因為早死才可以帶著清白的身軀走向天堂。晚死的人是留下來贖罪的,因為罪孽深重,就隻能留在這個世上,接受著疾並接受著罪惡,接受著生命的懲罰。那時我還不懂伯父說這些話的意思,隻知道伯父並不是一個信奉耶穌的人。伯父是突然就去世的,他死前沒有一點征兆。伯父是在農田裏做著農活的時候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據說伯父死前臉上的表情曾顯得十分痛苦,誰也說不出伯父為什麼會有那種痛苦的表情。他一生沒有自己的子女,伯母哭得死去活來,那時我過繼的堂兄尚且不能料理任何事情。

伯父總是很寵愛我,因為我的父親——他最先去世的最小弟弟,因此他什麼事情都依著我慣著我,從不問對與錯,但他自始至終不喜歡我捉鳥兒,這一點他和姥姥的陣線是一致的。他們總是為我對待鳥兒的行為深感憂慮。他們都曾對我說過,鳥是會報複的。隻是那時的我什麼話也不能記祝後來,我還是在伯父去世前,停止了捕捉鳥兒的行為,我想我終是了了伯父的一樁心事。

姥姥告訴我說我的臉上長雀斑時。我嚇壞了,因為那時他們一直給我灌輸著,“雀斑是鳥兒為了告訴它所有的同類和人們,這是一個危險的人,是鳥類的仇人。”我相信無論走到哪裏,我臉上的那一片雀斑都會告訴那裏的人們和鳥類,我是一個傷害過鳥類的人。我還相信鳥是不會放過我的,就像之前我一直記著那次搗毀鳥窩的經曆。

那年我十一歲,雖然已經進了校門,也接受過老師們的教誨,“鳥類是人類的朋友,為了維護生態的平衡,我們應該對其進行保護。”卻不能阻止鳥對自己的誘惑。

那時的農村還有著很多的樹,樹上大都有鳥在築巢,不像現在,樹都成了商品。我家院牆外也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樹。樹椏間也有一個鳥窩,那個巢已壘了多年,每年飛來的都是兩隻斑鳩,走的時候就會多了幾隻。我是突然想起掏斑鳩窩的,因為我想清楚地看看斑鳩的模樣。於是我和鄰居的孩子一拍即合。由他在下麵撐著把我送過樹底最粗的那段部位。

樹太高了,鄰家的孩子隻好在樹下鋪了厚厚的稻草,又找了一根竹杆。那時老斑鳩並不在巢內,我們也隻有在它們外出覓食的時候打幼鳥的主意。巢破了,一隻隻已經長了羽毛的幼鳥摔了下去,它們斜撲著落到樹下,鄰家的孩子便把它們捉了。我們都很高興,我也開始從樹上下來,還未滑下樹老斑鳩卻回來了,它們發現了被破壞的巢和我們,便憤怒地狂叫著撲過來。鄰家的孩子嚇傻了,扔了幼鳥便跑回自己的家,我離地麵還有近兩米的高度,心裏一緊張,就摔了下去。我感到胳膊鑽心地疼了一下,來不及細想,抓了幼鳥就跑進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