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嗝……”糟糕，打嗝小姐又來了。
原本以為“撲克臉”還會嘲笑我一番，可是他不再理我，麵無表情地邁開了腳步走了。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陽光下，像一個遙遠的夢。
“嗝……嗝……”我竟然站在原地呆愣了許久。
伊漾，站在太陽底下曬這麼久，你是在考驗自己的耐力，還是怎樣？唉，圖書館還是別去了。
3
一到教室，我就急切地搜尋著莫小洛的身影。這家夥正和幾個女生一起圍在班上最帥的男生身邊聊天，我看她是看不到帥氣男生就活不下去了。
“快跟我來啦！”我拉著莫小洛就走，可她絲毫沒有理我，任由我拉著，邊走還邊看著那個男生。
好不容易將她拖到走廊上，她沒好氣地問道：“幹嗎？”
“莫小洛，我這幾天又沒做什麼壞事，可老天爺總是懲罰我……”
“哎呀，別磨磨蹭蹭的，快點說吧。”莫小洛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我今天倒黴透了，竟然遇到一個美少年兩次。”為了勾起莫小洛跟我說話的欲望，我故意把到了嘴邊的“惡魔”換成了“美少年”。
“啊，真的嗎？”莫小洛果然兩眼放光。
“老實說，他是我見過的最帥的男生，透著王子般的氣質，又偶爾露出孩子般的天真……”
唉，雖然“撲克臉”確實是這樣，可是這麼讚美他，我還是有些不情願。
我還沒說完，莫小洛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八卦了：“伊漾，你行啊，這麼快就有美少年送上門了。”
“小洛。”我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搖了搖她的胳膊，聲音也小得不得了，“那個男生美是美，可他是一個惡魔，今天就欺負了我兩次……”
“啊！”
就知道莫小洛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我第一時間捂緊了耳朵。
“我說你又沒踩到狗屎，運氣怎麼可能這麼好呢？不過現在，比起某人被美少年眷顧，我更想聽她被惡魔欺負的事。”莫小洛前一秒還暴跳如雷，這一秒又故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很快又歡喜地拋出一句“那個惡魔長什麼樣”。看來她關心的還是隻有美少年。
“不就那樣，冰山臉，頭發有點長，不男不女的，一大清早竟然和女生摟摟抱抱。”我越說越激動，“他竟然扔我的書，還……還讓我和他表演那麼無趣的動作……”想起那個被逼迫的擁抱，我有點難堪，又有點羞怯。
“停停停！”莫小洛打斷我的話，眉頭緊鎖了一會兒，突然大叫，“啊，是沙翼！”
沙翼是誰？好熟悉的名字，我一下子又想不起來。可是莫小洛幹嗎反應這麼大，難道她認識？
“伊漾，欺負你的惡魔……不，美少年，是沙翼！”莫小洛使勁地搖晃著我的肩膀，表情裏透露出來的不知是驚喜還是驚慌。
“天啊，怎麼會是他？”我甩開莫小洛的手，咬牙切齒地說道。除非我失憶，否則這個惡魔的惡劣行徑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的。
“對了，伊漾，你說說沙翼今天早上到底是怎麼欺負你的。”莫小洛竟然還有心思笑，我看她就是幸災樂禍。
我氣不打一處來，扶了扶眼鏡，滔滔不絕地說道：“他和那個女生對我冷嘲熱諷，他扔了我的書，對我耍流氓，捏著我的下巴，逼我說他帥……”
我還沒說完，莫小洛就哈哈大笑起來：“哈哈，這還真是沙翼社長的作風，實在是太帥了，太酷了，太有意思了！”看我瞪著她，她連忙咳了咳，裝作很嚴肅的樣子，“伊漾，你別誤會，我剛剛是在譏諷他。他簡直就是惡魔，竟然敢欺負我們的伊漾……”
“好啦！”她太假惺惺了，我實在聽不下去了。
“不說就不說嘛，別發火啊，我的好伊漾！”莫小洛又來撒嬌這一招了，“你剛才提到的那個女生長什麼樣？”
那個女生？哼，她的可惡嘴臉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我不假思索地說道：“就算她漂亮得像神仙姐姐，身材好得像模特，可是她的聲音就像鬼嚎，像鴨叫，像……”我從來不認為自己的想象力很豐富，可是現在，我居然一氣之下說出了幾個比喻。
“伊漾，消消氣！”莫小洛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背，可是突然又重重地一拍，害我往前一傾，差點撞到牆上。
“莫小洛，你……”我轉過身，對她翻了一個白眼。
“伊漾，對不起！我突然想起那個女生就是艾絲語，她現在正和沙翼體驗初戀呢。”莫小洛嗬嗬一笑，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可是我聽說她已經談了至少三次戀愛了。我詛咒她早點和沙翼分手，早點把沙翼送給你。”
“把他送給我我也不要。”盡管那張“撲克臉”瞬間浮現在眼前，露出一個威脅的表情，可我還是斬釘截鐵地說道。
“伊漾，他可是初戀體驗社的社長，很多女生爭著搶著和他體驗初戀呢！還有，他都欺負你三次了，好像很喜歡欺負你哦。萬一他繼續欺負你，聖夜學園哪個男生還敢追求你？你還怎麼迎來你的初戀啊？”莫小洛的臉上滿是擔憂和同情的神色。
初戀？我的初戀？唉，麵對莫小洛，這是一個無法回避的話題。可是一談到這個話題，我就感到失落。
我突然想起了莫瀟學長，也許隻有他才能在我心裏灑下一點陽光。
“莫小洛，我去上廁所了。”現在，我一點也不想看到莫小洛了，她肯定會喋喋不休的。
果然，當我朝走廊的一頭走去時，莫小洛還在我身後嘀嘀咕咕。
發現廁所裏沒什麼人後，我撥通了莫瀟學長的電話。
“嘟……嘟……”手機裏傳來不急不緩的聲音，我心跳的節奏卻加快了，手心也冒出了汗。
“喂，是伊漾嗎？”
莫瀟學長還記得我的名字呢！
幾秒後，我才吞吞吐吐地回答：“嗯，是我。學長……好。”
“本來想打給你的，可是剛開學，班上事情多。伊漾，不要怪我哦。”
真的嗎？莫瀟學長想打電話給我？
“啊！”我竟然不小心叫出了聲，不過是因為竊喜，所以聲音不大。
“伊漾，你還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也許是我半天沒說話，莫瀟學長覺得不對勁，輕聲問道。
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每一個字都傳遞出他的擔憂。在聖夜學園，隻有他才是最溫暖的存在，那個沙翼簡直就是一座千年冰山，就算十個太陽也融化不了他。
想起沙翼，今天早上和剛剛的事情就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裏。
“學長，我今天終於看清了那個沙翼的真麵目。3年，不，一輩子，我再也不要看到他了。”
“嗬嗬，伊漾，不要這麼記仇。他畢竟也是你的學長，昨天的事忘記就好了。”莫瀟學長真是太有風度了，說話也總是這麼不急不躁的。
他一定是誤會了，以為我還在為昨天沙翼踩壞我眼鏡的事耿耿於懷。本來，昨天因為莫瀟學長的出現，我也想裝作大人有大量，不再想那件事了，可是今天……哼！
我連忙解釋：“學長，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是今天早上，還有中午。沙翼就像個隱形人，總是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然後又現出原形。哎呀，我是說他欺負我了。”我越說越氣憤，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沙翼是怎麼欺負你的？雖然是不太好的事情，可是學長可以聽聽嗎？”就算我的語氣不太好，可莫瀟學長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
我總是跟他說些丟臉的事，肯定會影響他的心情吧。我怎麼能隻顧自己的感受呢？
“我……”
我正準備轉移話題的時候，莫瀟學長也同時開口了：“伊漾，你不想說沒關係。如果有誰欺負你，你可以找我，隨便說什麼都可以。”
“謝謝學長，其實也沒什麼啦。我喜歡聽學長的聲音，隻要一聽到你的聲音，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我這樣說是不是太直接了，這算不算一種表白呢？羞怯、懊惱……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
“這樣啊，那伊漾可以隨時打電話給學長哦。學長的聲音可是免費贈送的。”
我把手機緊緊地貼在耳邊，感覺耳朵都有些發燙了，生怕漏聽莫瀟學長的一個字，哪怕隻是呼吸的聲音。我的心裏泛起絲絲甜蜜，這就是初戀的感覺嗎？我真想就這樣和他一直說下去，說到世界末日來臨，說到……
“伊漾，你別做夢了！”天啊，在我滿腦子都是莫瀟學長的時候，“撲克臉”竟然擠進了我的腦海，惡狠狠地說道。啊啊啊，走開！
這下，雖然我很想再聽聽莫瀟學長的聲音，可是又怕自己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於是我急匆匆地說道：“謝謝學長，再見！”
我這麼著急掛掉電話，不知道莫瀟學長會不會感到驚愕？不會，一定不會的。
4
翌日清晨。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明明已經被吵醒了，可我還是緊閉著眼睛，裝作沒聽到。
是誰這麼早打電話來啊？我雙手一拍被子，掙紮著坐起來，捂住耳朵。起床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比起床更痛苦的是被人吵醒。
我伸出手在床頭櫃上摸索著，拿到手機後按了接聽鍵，一個折磨死人不償命的叫聲傳來：“伊漾，起床啦！”
這下我想不醒來都難了。該死的莫小洛，也不知道她發什麼神經，這麼早就打電話給我？
想吼她一句，可我實在沒有精力；想掛電話，她肯定又會接著打。還是聽聽吧，也許她能帶來什麼好消息。
“伊漾，你一定要打起12分精神聽著。我可是為了你特意早起的，嗬嗬，好事要趁早說嘛。告訴你，沙翼經過調查，知道艾絲語其實已經談過3次戀愛了，所以他和艾絲語分手了……”
什麼，這就是她說的好事？我瞪大眼睛，這下毫無睡意了。我的耳朵拒絕聽到一切與初戀體驗社有關的話！
電話那頭，莫小洛還在說著，我說了一句“手機沒電了”，就趕緊關了機。
在聖夜學園，莫小洛一上午都對我不理不睬的，就連現在——午飯後女生們的八卦時間，她也是把我晾在一邊，和其他女生嘰嘰喳喳地聊著天。她至於這樣嗎？不就是掛了她的電話嘛，哼，小氣鬼！
“你們都知道了吧，沙翼和艾絲語分手了！”
“千真萬確，這簡直是今天聖夜學園的頭條新聞，校廣播真應該廣而告之。”
“聽說有人看到艾絲語仗著家裏有點錢，還跟沙翼吵架呢。”
“她家能和沙翼家比嗎？不過她和沙翼體驗初戀才沒幾天就分手了，肯定要被人笑死，哈哈！”
…………
坐在座位上的我也許太無聊了吧，竟然聽得津津有味。
伊漾，他們分手關你什麼事？沙翼就像是有害細菌，碰到他，你隻會倒黴，還是看小說最安全。
我迅速從課桌裏抽出一本小說看起來，很快我就沉浸在小說中了。
“伊漾，快滾到初戀體驗社來。”校廣播突然播出這句話，像平地一聲驚雷。
我猛地抬起頭，剛才那群聊得熱火朝天的女生都驚呆了，目光齊刷刷地掃向我。
“不……不是我，同名而已……你們繼續……繼續。”我結結巴巴地解釋著，要不然會被她們的目光殺死。
莫小洛很快跑到我的身邊，還算她有點良心。
不過，女生們又馬上開始議論紛紛了。
“肯定是同名，就她那樣，有什麼資格去初戀體驗社？”
“這就說不好了，說不定四大美少年中有人愛好不一樣呢！”
“哈哈，太搞笑了，難道是讓她去打掃衛生？”
這些話鑽進我的耳朵裏，我還是有些緊張，萬一真的是叫我去初戀體驗社呢？
還來不及多想，廣播裏又有人喊話了：“高一年級二班的伊漾，快滾到初戀體驗社來。立刻，馬上！否則後果自負。另外，其他人不許過來圍觀！”
啊，真的是叫我！嗚嗚嗚，為什麼爸爸媽媽要給我取名叫“伊漾”？我現在要改名字！
“真的是她啊，有沒有搞錯？”
“她簡直就是聖夜學園最醜女生的代表，憑什麼把我們這些貌美如花的比下去？”
…………
“莫小洛，怎麼辦啊？”不知所措的我隻好求助莫小洛了，她是一個機靈鬼，一定能幫我躲過這一劫的。
沒想到莫小洛像是中了幾百萬的彩票一樣，滿臉是笑，不管不顧地大叫：“伊漾，真的是叫你！謝天謝地，初戀體驗社的大門真的為你打開了。快去，快去啦！”
“我不去！”我雙手死死地抓著桌角。一想到又要麵對沙翼那張“撲克臉”，一想到我之前對他說了不少“不敬”的話，他要借機報複我，我寧願死，也不要去初戀體驗社。
“我說伊漾，你怎麼還沒轉過彎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去了，也許你的人生從此就與眾不同了；不去，你估計就得滾出聖夜學園了，還有你的莫……”莫小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總能戳中我的死穴。
千萬不能讓她說出莫瀟學長，雖然我和他沒什麼，可要是讓班上的女生聽到，那就慘了。
我連忙打斷她的話：“別說了，我去還不行嗎？”
“嗬嗬，這才是可愛的伊漾嘛！來來來，讓我告訴你怎麼去初戀體驗社……”莫小洛還真是了解我，知道我路癡，怕我找不到路，竟然講解題目似的，詳細地跟我說了怎麼去初戀體驗社。
5
初戀體驗社並不遠，可是我走在路上，感覺走了一個世紀也到達不了目的地。
今天是一個陰天，聖夜學園再大，也大不過那一片對它虎視眈眈的陰霾。那些烏雲仿佛成群結隊的小鬼，好不容易從捉妖師的手中逃出來，搜尋著人間的大餐。不如把我抓去吧，總比去初戀體驗社好。
一路走走停停，我的腳步和心情都變得無比沉重。我就像個赴死刑的囚犯，知道結果是死，可是怎麼個死法全然不知，便多了一分恐懼和忐忑。
我從來都隻幻想我的陽光美少年，可是這會兒，我才16歲，卻在想死啊死的。哎呀，太不吉利了。伊漾，初戀體驗社的人好歹也是21世紀的人，不是什麼狼人、雪人、妖怪，不要怕，沒什麼大不了的。
昂首挺胸向前衝，就算死，我伊漾也要英勇就義。
不知不覺就到了初戀體驗社。
白色的大門敞開著，看上去是在歡迎我，可我清楚那就像一扇生死門。嗚嗚嗚，不要進去，還是先探探敵情吧。我一下子成了縮頭烏龜，躲在門邊，往裏麵看去。一、二、三、四，一共四隻“怪物”呢，吃著水果和點心，在那裏聊著天。
“都這麼久了，那個伊漾該不會是不敢來吧？”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傳來，應該是李直佑。
“不會吧，別的女生都是主動送上門，她可是沙翼邀請來的。她會不來？”
果然是沙翼叫我來的，還邀請，明明廣播裏用的是“滾”字。
“是啊，可以免費欣賞美少年，她一定會來的。”
雖然沒有抱著彼得兔，但我肯定他就是柳亦，這麼幼稚的話也隻有他能說出來。雖然美少年可以免費欣賞，但是現在，我是真的不敢欣賞。
“再過一分鍾，她要是不來，你們就去把她拎來。”能這麼悠然地下命令的人，除了沙翼那個惡魔，沒有別人了吧。
啊，不會吧？本來還微微彎著身子的我，一聽到這話，立刻站直，抬起頭，“咚”地一下就撞到了門上。
房間裏的談話一下子停止了，很快就傳來幾聲大笑。
伊漾啊伊漾，如果這也算是偷窺，那你實在不是偷窺的料。士可殺不可辱，與其被他們拎進去，我幹嗎不堂堂正正地走進去？再說了，我不是沙翼邀請來的嗎？
我很想輕輕鬆鬆，甚至擺著架子走進去，可是步子邁不開，雙腳像被釘在地上了一樣。難道我真的要被他們拎進去？
“想進來就快點吧，伊漾，別不好意思。”是托亞的聲音。
“站定！站定！”
“走！走！”
我心裏有兩個小人開始打架了。如果以秒來計算，已經過去十幾秒了吧。
“托亞，李直佑，你們去把她拎進來！”冰冷的聲音裏透著一絲不耐煩。
不要啊！我一下子衝進去，又立刻停住了腳步，雙手抱在胸前，縮成一團。
沙翼坐在那裏，慢條斯理地用叉子叉了一塊西瓜放進嘴裏，心滿意足地吃完後，把目光轉向我：“這是我們第四次見麵了吧，不過還是要介紹一下，我是沙翼，其他的人你應該也聽說過吧？”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坐著高凳子旋轉了一下。
“我是柳亦，這可是我最愛的彼得兔哦。”柳亦這會兒又抱起了彼得兔，邊說邊捏著兔耳朵。在初戀體驗社，我最有好感的人就是柳亦了。那天，就他的話中聽點。他眨巴著眼睛，一臉無邪地看著我，還真像個瓷娃娃，讓人不忍心對他擺臉色。
我微微勾起嘴角，雖然笑得有點勉強，可還是換來了柳亦一個可愛的笑容。然而，與柳亦的笑形成巨大反差的是沙翼那張冰山臉。如果剛剛是麵無表情，那現在他的臉可是繃得緊緊的，還真像兩塊風幹的臘肉，不，是大便……
“看到我的藍色眼睛了嗎？你好，我是托亞。”是為了讓我注意到那雙藍色的眼睛吧，高大的托亞往我麵前一站，睜大了像湖泊一樣迷蒙而靜謐的眼睛。
這雙藍色眼睛如此迷人，以至於我現在成了癡呆狀。
我還沒來得及說聲“你好”，“喂！”一聲低沉的吼聲驚得我趕緊收回目光，看向沙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