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沐諦廾掙紮著醒了過來,艱難地起身,然後著人將洵樺送了回去,穿上裏衣,然後叫來易重,在易重的幫助下,穿上了一身銀光閃閃的鎧甲。
“還好吧?”易重看沐諦廾一副站都站不穩的樣子,問道。
“勞煩易君替我揉揉腰吧?”沐諦廾輕笑著,說道:“好歹這最後一戰不能失了顏麵,這副樣子看起來,弱不禁風啊。”
易重按爪子上去,就聽沐諦廾“嘶”了一聲,看他俊秀輕笑變成齜牙咧嘴,手下動作不留情,易重道:“活該,知道第二天打仗,還要做這些運動,活該給自己找難受。”
“哎呀。”沐諦廾一張臉笑意盈盈,不為腰間酸痛所影響,道:“這不是洵樺身下死,做鬼也風流嘛,一想到就要永別了,不也得留著些紀念嗎?”
“你呀。”易重難得的也歎了氣。
翌日,天清氣朗,非常的適合打仗,沐諦廾穿著銀亮的鎧甲,騎著馬兒優哉遊哉地帶兵出了城門,對麵是洵樺以及離弦。
“呀,陛下親自出征了啊。”沐諦廾笑了一聲,問道:“我記得這是第一次與陛下麵對麵的交鋒是吧,看起來陛下真人真的是英明神武啊。”
離弦手握長劍,一麵淡然,道:“妖魔禍世,百姓疾苦,你,不配為皇,難得有這麼多人跟隨你,你卻一點都不知道感激。”
聽得離弦這話,沐諦廾都要笑了,他也確實笑了出來,道:“本君何時說過本君要為皇?至於妖魔禍世,本君就是想做一隻禍世妖魔,你又管得著嗎?”
“朕是管不著你禍亂自己,可你竟將百姓作為你試驗的工具,這是天下之大不韙,你,當該誅罰。”
沐諦廾抿唇一笑,手中銀槍一反,槍尖在後,手稍微緊了韁繩,道:“世上可論我之對錯者唯一人,離弦哪,你不是這個人。”
眼神一厲,沐諦廾道:“所以你沒有資格來論斷我的對錯,我做事的價值隻要那一人感受到了就行,其他人,我管他?”
“朕生殺予奪,豈會沒有資格。”離弦的黑眸也亮了,長劍一指,道:“朕論斷天下人的事情,你也不過是天下平民中的一個。”
“那便來戰吧。”沐諦廾一拉韁繩,衝上去,同對麵同樣衝過來的離弦纏鬥起來。
常說,一寸長一寸強,又說一寸短一寸險,長銀槍在對陣長劍的時候,其實並不占太多的便宜,劍有靈活之利處,長槍卻有剛強之勁。
可是到底沐諦廾勝了一籌,這一籌勝在何處?
離弦長劍攻馬去,沐諦廾飛身至離弦身後,長槍一挑撇開劍,一腳重踢離弦肩頭,所謂一招擒敵,一招分勝負。
一腳踩在離弦的心口,狠狠地碾了碾,沐諦廾低下頭看著離弦,笑道:“我早想這麼做了,也早想說了,不過是個成品不純的半殘品,也敢同本君爭,若不是本君看在他的麵子上有意放過,你當憑著那些記憶,還能活至今日?”
說完,也不管離弦驚詫至極的眼神,收了銀槍在身後,然後一腳將離弦往後踢去,朗聲道:“把這個人壓下,首戰得勝,擒得敵首,中午回去喝酒吃肉!”
“全軍出擊。”
“衝啊!”
這一戰,沐諦廾贏得爽快,中午回城之後,迎麵來的卻是軍士的埋怨,作為一個首領,說出那樣的話,怎麼可能會被接受?
沐諦廾坐在房中獨飲,易重來找他,道:“離弦已經煽動了他們,你都不管一下嗎?”
“作何要管?”飲下一杯酒,沐諦廾淡著一張臉,說道:“我若真要管,你說說看,手下這十多萬的軍隊,哪有一個人有異心?沒有異心,他不是輸定了的?”
“你是故意擒來離弦,讓他從內部瓦解你的勢力?”易重看著沐諦廾,道:“你已經做好了,今日就是最後一日的準備。”
這話是肯定,沐諦廾點點頭,道:“自然,不然我昨日為何白白的要獻身?不過你昨夜同什麼人說話呢?算了,我也不管你同什麼人說話了,話語大意你們是要用自己的死來刺激我?不用刺激,我已經瘋了,我的生命本來就所剩不多,今日一戰的消耗,也不足以我活到明日了。”
“看來你已經定好了結局。”易重移開了目光,看著地上,道:“說吧,要我們做什麼?”
沐諦廾輕笑著給易重也斟了一杯酒,手一翻,道:“請吧,易君,既然要死,死在我的手裏,易君想來也會更加歡欣和甘心一點的,對吧?”
易重神情複雜地看著那杯酒,良久才道:“你倒是想的周全,其他人想必也都收到了你的禮物了吧。”
“嗯。”沐諦廾看著手裏的酒,道:“這是我釀了二十多年的酒,本想退隱時與洵樺共飲,與你們也小酌幾杯,想不到最後用來送走你們。”
“最後一杯酒,你喂我。”
“在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