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起,晚霞燃燒。青石路板兩側,隨風拂動的垂柳似被鍍上了一層金光,映在碧水中的倩影,在粼粼波光中,迷離恍惚,恰如春心萌動的少年少女,猜測的心。
一個白底藍邊的挺拔少年走在被晚霞暈黃的路上,步伐敏捷有力,手中一塊白玉佩,羊脂的純色,春水的潤澤,騰龍的形態,細密涼沁,用青色的線串著,掛在少年結實的手指間,純青的流蘇隨著少年的步伐規律地擺動。
少年走向的地方,綠樹白花中,隱隱露出朱紅的女牆,這是一座藏在梨海中的貴族大院,朱牆翠瓦,白玉欄杆,亭台樓閣,布局得當,更有江南的柔水,碧池水閣,縈繞其間,顯出建造者的匠心。
前麵蹲著兩個石獅子的大門門楹上,寫著“蔣府”兩個飄逸的字。平時緊閉的大門已為遠道而來的客人打開。
少年走到正門,早候在此的家廝迎上來:“林公子,老爺在書房恭候多時。”
書房在一叢翠竹之後,清水環繞,白玉橋連接外界,頗有一份清幽之意。
書房內設有一茶幾,茶具俱全,一個玉冠玄衣的男子坐在幾旁,陰柔俊秀,若非見他眼角幾絲細紋,鬢間幾根白發,無人會信他韶華已逝。
他便是蔣原,曾經的新科狀元,登科之日,皇帝將寧長公主賜婚於他。起點即高,又能文能武,中年之時就已官至宰相。
“林倫見過伯父。”少年恭恭敬敬地對蔣原施了一個禮。
“倫兒多禮了。”蔣原笑著說,顯出幾分慈愛,“找了十五年,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幸好這塊玉佩我一直帶在身上。”林倫將白玉龍佩遞給蔣原。
這是在他四歲時,就以謀反罪名被誅的父親留給他的唯一信物,他是那場滿門超斬的屠殺中唯一的幸存者——他因年齡不足,隨著發配邊疆的隊伍一起發配到了大漠。隊伍在途中遇見了匪人,他被胡匪劫走,不久又被前青龍幫幫主所救。就這樣,入了青龍幫。他天賦異秉,又有前幫主親自傳授武功,十二歲就聲震江湖,十六歲接任幫主之位,年紀雖小,卻深孚眾望。
他一直在努力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十幾年的時間,一個年幼的孩童,單薄的記憶沒有給他留下過多線索。隻到不久前,在茶樓喝茶時,一個男人看到了他腰間的玉佩,告之了他的身份。
“十五年來,我們家老爺一直謹遵令父囑托,派人在四海之內尋找您。”
“你們家老爺是誰?”
“當朝宰相,蔣原。請您隨我一道去江南見老爺,找到了公子,老爺一定會很高興。”
“爹,歡兒給您請安。”二人正談著,一個素衣少女踏橋而來,走到書房門口時,停步,施施然行了一個禮。
“爹今日有客人?”少女本麵容沉靜,看到林倫,臉色微變。
“哦,這是我常跟你說起的林伯伯的孩子——林倫。這是小女——蔣芷歡。”蔣原笑著為二人介紹。
林倫看著這個少女,覺得有些臉熟,便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少女俊眼修眉,菱唇點朱。雙頰因他毫無掩飾的注視而緋紅。
“咳咳!”看到林倫這樣看自己的女兒,蔣原輕聲咳了幾聲。
“哦,對不起,蔣伯伯,我隻是覺得芷歡妹妹有點眼熟。”林倫聽出了這咳中之意,連忙解釋道。
蔣芷歡聽到這“眼熟”二字,心下一緊,麵色微變,生怕他說出了什麼。
“這副女兒裝束,他應該認不出吧!”蔣芷歡帶著僥幸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