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玲已是傷痕累累,心頭重創,她的重要精神支柱——可愛的的女兒又麵監厄運。她能承受得了嗎?

空氣是軟的,死的,好像世界就要斷氣了。一切都是黑色,含混,寂靜。

紅葉林裏,小徑兩側,伸展開無邊無際的叢林,就像碩大的黑衣,裹著整個山脈。遠處,傳出蜿蜓的細流的低微的潺潺的水聲,那是山間的小溪;在這淙淙的水音中,可以聽到由於泥土的融解和萬物的生長而萌動的沙沙聲。

夜晚,雨亭拉著銀玲在香山的半山腰上疾行。雨亭手裏拎著一個皮箱。

為了救銀玲的女兒小晗,他實實在在做了一回俠客。

春日夜晚的香山,神秘莫測。從簇葉中望出去,可以看到霧靄中若隱若現的山穀的絕妙景色。雨亭想秋日到香山幾百樹,幾千樹的黃櫨,一堆堆,一層層,紅雲般的開放,火紅萬頃,溢彩流光。一陣風拂過,這紅色的海,這眩目的空氣,這些金黃色的閣亭,都動蕩起來,閃電一般震撼起來,發出一種清新而顫抖的簌簌聲;緊接著卷起紅色的旋風,紅色和風暴,鋪天蓋地而來,一片耀眼……

如今在這裏幽幽的天幕之下,已經全無了往日壯麗的景象。

他們向“鬼見愁”攀行。

“鬼見愁”已近在眼前,銀玲的呼吸急促起來,雨亭的腳步也顯得沉重。

終於登上了“鬼見愁”,毫無人跡。二人尋遍屋亭,巨石和樹叢,也沒有人影。

“我們會不會上當?”雨亭自語著。

銀玲不甘心,兩眼直直的,像一隻貓狗,急急地在草叢中搜尋。

已是深夜1時,沒有小晗和歹徒的身影。

銀玲急得哭了,先是唏唏噓噓,後來索性嚎啕大哭;在這寂靜的夜裏,她的哭聲淒涼、悲哀。

雨亭不論如何勸她,她仍是淚如雨下,她太愛她的女兒了。

已是深夜2時,歹徒和小晗還是不見蹤跡。

雨亭對銀玲說,這次虛行很可能是歹徒的“火力偵察。”不如先回城裏,歹徒肯定還會來電話的。

可是銀玲仍不甘心。

在瑟瑟的夜風中,銀玲有些發抖,雨亭讓靠在自己肩頭。銀玲頓覺一種不可名狀的溫暖。

雨亭指著那些高聳入雲的樹,對銀玲說:“紮根的,才叫樹。樹有多大,根就有多深,樹枝能遮天蔽目,樹根就一定根須綿長。無根的植物也有,但它永遠不能被稱之為樹。無根的一枝樹插入瓶中,也吐綠或開發,但它永遠不能長大,隻是延續垂死的生命。根須淺小的藤隻能爬在樹身上度過依賴的一生。它們不可能有樹的尊嚴與品格。隻有真正的樹,才懂得生命靠自己創造,壯大靠自己拚搏。樹很少主動選擇生存地,卻有頑強的毅力在毫無選擇的地方深深紮根。做為人,在世上可以有許多選擇,但千萬別忘了紮下自己的根。……”

銀玲已停止了啜泣,靜靜地聽雨亭敘話,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大自然是樹的母親,那些樹種飄散著,都是樹的後代……”

“銀玲望著雨亭的母親,那些樹種飄散著,都是樹的後代……”

銀玲望著雨亭冷峻的臉,他的臉被夜風凍得有點發青,手裏還緊緊地拎著那隻皮箱。

銀玲望著雨亭,忽然湧起一了一種感激之情。

“雨亭,你為我深更半夜來這山上昌險,我說怎麼感謝你呢?”

“我們都是朋友。什麼叫朋友呢?就是當朋友最困難時,需要幫助,這種幫助是真誠的,無私的,這才叫朋友。”雨亭意味深長地說。

銀玲更被感化了,她的心有點顫抖,一刹那間,她突然產生了一些感覺,心頭有些躁熱。以前她對雨亭隻是一種尊敬的感覺,甚至敬而遠之。她隻知道他是一個詩人,一個編輯,一個博學多才的男人。上番自己失戀,正當一葉孤帆即將沉沒於汪洋恣意的大海之際,雨亭和黃秋水及時伸出救援之手;兩人一席肺腑之語,使她茅塞頓開,如冰釋熱。如今女兒受厄,雨亭又“拔刀相助”,不畏艱險,毅然前行,不僅慷慨解囊,還伴她夜會歹徒,真是凜稟然天地一忠肝義膽的俠士。想到這裏,銀玲更覺雨亭高大,愈加生出崇拜尊敬之情,於是偎緊了雨亭。雨亭以為她寒冷,於是把皮箱置於地上,用雙手攏緊了她。銀玲誤以為他已有同感,於是更加貼緊了他,並把一對熱唇悄悄遞了上去。雨亭明白了她的意思,緩緩地把唇移了開去,輕輕地鬆開了她……

“銀玲,真不對起,我不源玷汙我們的友誼……”

銀玲走了。

晨曦初露。

銀玲的腳步像雲的腳步,她想起一句話:“沉船對大海說,‘早知道在你懷中如此安然溫馨,何必沉沒時那樣驚惶失措……’”

果然不出雨亭所料,第二日晚上,又有陌生人給小晗的奶奶家來電話,聲稱香山之約是為試探,又約第二日晚8點在朝陽區紅領巾公園南碼頭西側小樹林裏見麵。

第二日晚7時多,雨亭和銀玲乘坐出租車來到紅領巾公園。此時天已擦黑,湖麵上靜悄悄的,偶爾有幾對情侶在樹叢深處交談,樹林一片黑黝黝的;濕濕的樹葉味和霧靄混雜在一起,融彙花的香氣,淡淡的散開,彌漫在空間。

雨亭拎著皮箱與銀玲疾步來到南碼頭西側的小樹林裏,周圍沒有一人。

雨亭看著表,差15分7時。

銀玲焦急地四下環顧。

傳來樹葉的沙沙聲,可是沒有人影。

又過了10分鍾,他們的頭頂傳來沉悶的聲音:“把皮箱放在地上!”

兩個人抬頭向上看去。……

“不要抬頭!”還是那沉悶的聲音。

“把皮箱打開。”

雨亭徐徐打開了皮箱,裏麵露出了成捆的人民幣。

一個人從樹上滑下來。

這是一個又矮又瘦的家夥,二十多歲,長得鬼裏鬼氣,一雙小眼睛就像在瘦肉上拉開兩道縫兒。

銀玲急問:“我女兒呢?”

那家夥提起皮箱,用手往上指了指。

雨亭和銀玲往上望去,隻見緊貼樹幹綁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陔,嘴裏塞著毛巾,渾身瑟瑟發抖。

“小晗,小晗,我的孩子!”銀玲大聲叫著,撲到樹幹上。

雨亭爬上樹,解開綁在小晗身上的繩索,除去她嘴裏的毛巾。

小晗渾身冰涼,嚇得哭不出聲來,臉色蒼白,眼窩深陷,渾身發抖。

雨亭把小晗抱了下來,銀玲哭著擁緊了自己的女兒,把小晗的頭埋在自己溫熱的胸間。

那個家夥拿著皮箱早已溜之大吉。

小晗兩眼呆滯,一言不發,也沒有眼淚。雨亭發現了她胳膊上的煙頭燙傷。

銀玲撩起她的衣襟,身上也有煙蒂燙傷。兩個人趕快把她送到附近的醫院。

經醫生檢查診斷,小晗已被歹徒奸汙,身上有數十處煙蒂燙傷。

銀玲悲痛欲絕,雨亭好言相勸,立即通知了警方。原來雨亭給歹徒的那個皮箱裏麵裝的是十萬元鈔票,是洪強從深圳帶回來的,是上番洪強在深圳做生意時上當受騙所得,這次可派上了用場。雨亭此意在於引蛇出動,一網打盡。因為他知道歹徒把皮箱帶回去後發現假鈔,肯定報複,警方布下天羅地網,正好將計就計,一網打盡。

警方大小晗奶奶附近和醫院都布置了警力,隻等歹徒上鉤。

此時,小晗也已近漸漸恢複神誌,她將被綁票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

原來那日下午小晗放學後,半路上碰到一輛夏利出租車在她麵前嘎然而止,車上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自稱是銀玲的朋友,告之她媽媽被汽車撞傷,現在協和醫院搶救。她信以為真,便上了出租車,沒想上車不久便被來人綁了,嘴裏塞了毛巾。司機是那人的同夥,就是紅領巾公園裏雨亭和銀玲見到的那個家夥。他們把她劫持到西北郊一個廢棄的工地,那裏有一排房子,長期無人居住。兩個歹徒把她帶到其中一個大房間裏,然後用手機與她家裏通話。他們把她輪綁在一個柱子上,拿她尋開心,用煙蒂燙她,小晗受盡了折磨。

警方搜索了了那個廢棄的工地,那幾間舊房子裏有歹徒丟棄的食物和垃圾,一無所獲。

幾天過去了,小晗仍在醫院裏養傷,一切平靜如故,歹徒沒有出現,那麼這兩個歹徒到哪裏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