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曰: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

俗話說:槍打出頭鳥。

還有俗話說:皎皎者易汙。

更有俗話說:樹大招風。

崢嶸離倒黴的日子也法遠了。

這天夜裏,老慶正睡得迷糊,突然電話鈴聲急促地響了。

他一躍而起,拿起電話。

“老慶,我是心蕊……快報警……”

“砰……”槍聲響了。

老慶嚇得從床上翻滾於地……

等老慶帶領公安局刑警趕到崢嶸和心蕊居住的單元樓下時,正見七樓崢嶸家陽台上有人影晃動。

“救人啊!”是心蕊的尖叫聲,在深夜中顯得更加淒涼。

“歹徒,你不要亂來!”老慶著急地在樓下呐喊。

刑警們飛快的衝入樓內,衝上樓去……

陽台上,心蕊奮力與歹徒博鬥。

樓下,老慶急得團團轉,目不轉眼望著陽台。

心蕊栽了下來,生命千鈞一發……

一隻白鳥栽了下來,一團白物,飄飄欲飛……

老慶一個“騎馬蹲檔式”,兩條腿微屈,鼓足力氣,屏住呼吸,兩隻眼睛一眨不眨,伸展兩條胳膊接住白物……

老慶的胳膊斷了,從此成為殘廢人。那團白物正是心蕊,她赤身條條。老慶什麼也沒看見,心蕊把他砸昏了。

老慶在醫院醒來後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這番新聞的“狂轟濫炸”,致使“引火燒身”,“引狼入室”。正在北京城裏伺機作案的海南逃犯“黑虎”在報紙上得知崢嶸大名,想他畫價驚人,家有巨財,於是千方百計尋找到他的住址;那天夜裏,帶著他的一個夥計摸到崢嶸家裏,從陽台上跳進他的家中。沒想崢嶸有一支自衛手槍,平日藏於枕下,崢嶸首先開槍打死了黑虎的同夥,黑虎當即開槍打死了崢嶸。當時,心蕊正與崢嶸同床共寐,聽到動靜,滑下床,躲入客廳。黑虎用手電筒照明,搜到大批金錢、字畫,裝到一個大口袋裏。

心蕊在黑暗中摸到電話,情急中給老慶打了一個電話,被黑虎聽到。黑虎衝進客廳,朝心蕊開了一槍,沒有擊中。心蕊趁黑暗與黑虎周旋,黑虎惶急中丟失了手電筒,經過一番搜索,黑虎終於在陽台上發現了心蕊……

經過一番搏鬥,心蕊被黑虎推了下去……

刑警趕到,與黑虎展開槍戰,最後擊斃了黑虎。

黑虎的那個同夥尚有氣息,經過醫院搶救活轉過來,他交待了與黑虎的全部罪行。原來黑虎在海南受到通輯後,一個人竄到北京找到這個同夥,伺機作案。先是殺害了一輛夏利出租車司機,搶劫了夏利汽車。接著又綁架了銀玲的女兒小晗,因為他打聽到小晗的父親正在深圳做生意,認為有利可圖。黑虎與南島開發公司總經理秘書煙茗曾是未婚夫妻,又是同鄉,煙茗一直與黑虎有來往,表麵上是南島的情人,實則是黑虎的內線。此次煙茗報名參加誌摩杯全國詩歌大賽,就是為了到北京與黑虎接上關係。以後煙茗請假到北京來會黑虎,幾人聯手做案。那日紅領巾公園,黑虎讓同夥去公園送人取錢;取錢回來一看是假鈔,勃然大怒,又設計讓煙茗去醫院殺害小晗,以泄心中之忿,沒想煙茗失手。黑虎和北京同夥隻得轉移住處,暫且罷手。以後又接連搶劫財物;屢屢得手;此番又夜入崢嶸住宅,企圖劫財,謀財未遂丟了性命。

老慶惦念心蕊的安危,值班護士告訴他,心蕊也住在這所醫院,神經受了一點刺激,身體有些擦傷,沒有什麼大的危險。

同室的病友都誇讚老慶是“英雄救美人”。老慶聽了,心裏美滋滋的。但想到崢嶸被黑虎殺害,心裏也不是滋味。雖然崢嶸在沙龍裏的脾氣古怪,有點陰陽怪氣和自私,但是他畢竟是個人才,他的死是美術界的一大損失。

黑虎被擊斃,銀玲算是卸掉了一個大包袱,她自認為到潭枯寺燒香有用,她的女兒小晗卻認為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銀玲的前夫從深圳回來了,他設法找到銀玲,向她哭訴了一個故事。他在未離婚時認識了一個小情人,對她百般憐愛,有一次竟當著銀玲的麵與她調情。他與銀玲離婚後,那小情人並未與他結婚。銀玲的丈夫闖蕩深圳,賺了一筆錢;他是個有心計的男人,為了試探這小情人的真心,他給她寫信,信中說自己破產,生意上一蹋糊塗,欠債累累,他為了應付一筆急債,急需要向這個小情人借一萬元錢;信發出後,這小情人音訊全無。幾個月後,這個在生意場上得勝的男人絕望了,他感到自己受到了屈辱,小情人愛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錢。他像吐唾液一樣地把她唾掉了,他真正認識到,這小情人跟那些花街柳巷的風塵女子是一個檔次的人。

“不過是隻雞!”他暗自恨恨地罵道。

他困惑、憤懣、寂寞、孤獨、屈辱、空虛、惆悵、失望、踟躅、徘徊、絕望、沮喪、頹廢,本來他不願去那些風流場所,也不願跟那些風塵女人周旋。這一次,他喝醉了,踉踉蹌蹌闖進了“雞窩”。剛剛談好價錢,警察破門而入,查遍了床第、衛生間,甚至衛生間裏的紙簍,也沒有發現異常現象。可是那隻“雞”招供了,她說不上銀玲前夫的姓名和工作單位,如實交待了這筆交易的前前後後。由於他是個體戶,結果被罰款兩千元。從此這男人便一撅不振,他的自尊失去了,有時候真想在“雞窩”裏安一下定時炸彈,把那些“雞”炸成“燒雞”。

他開始反思自己,這時又聽到女兒小晗被歹徒綁票和強暴的消息,於是心內如夢,立即飛到北京,日日夜夜看護女兒,直到黑虎暴斃。在父母和女兒的勸說下,他有了懺悔之意,走遍天涯海角,還是覺得銀玲善良厚道,穩妥可靠。由於有了一筆錢,他也不願再在商海拚搏,熬費心血,惴惴不安地生活,於是便想與銀玲複婚。

當他把這一想法跟銀玲吐露時,遭到了銀玲的拒絕,她的想法是:免子不吃回頭草。

銀玲的心已經徹底地死了,她隻有佛、氣功和女兒。

那男人徹底蔫了,他陷入更深的苦惱之中。

人們苦惱,都是為了那些得不到的東西。

老慶這幾天過得很幸福,雖然他已經成為一個殘疾人。

他的左胳膊斷了,失去了作用。

心蕊每當想到這個,心裏便湧起一種強烈的感激之情。

現在他們兩個人成為了病友。

崢嶸死了,心蕊失去了她一生中唯一的愛人,她的精神到了幾乎崩潰的邊緣。

女人可以什麼都沒有,但不能沒有愛,女人可以把什麼都輸光,但是不能掏空所有的情。情和愛是女人在世上不知疲倦地生活下去的靈魂。她們可以在世界的末日舍棄最後一塊麵包,但絕不能舍棄最後一份愛戀。

心蕊就是這樣想的。

如果說,男人是一座山,女人便是一池水。

山可以沒有性別,所以山與山始終保持距離;水都是情種,所以水與水一遇即流。

老慶並不全讚成心蕊的觀點。

心蕊堅持說:“女人對待情感比對待理智更認真,正因為她們在情感方麵投入的成本更大,所以一旦遇到情變,她們所遭受的損失也更為慘烈。男人自殺可能因為失於理,而女自殺絕對因為失於情。”

“很多女人明確表示對性愛沒有興趣,這是她們潛意識裏對男人的報複。因為男人一時很少關心她們,隻在欲望來時才愛扶她們,這種愛扶帶有很中的功利性。所以,女人感受到的常常是男人的欲望而不是情感,她們常常有一種被玩弄的屈辱的感覺。這種心理上和生理上長期得不到滿足的狀況,導致女人喪失對性愛的興趣。”

“性愛首先應該是彼此情感的投入,否則,性愛便不能成為藝術,更無幸福可言。”

心蕊固執地認為,在諸多方麵,崢嶸都不失為一個藝術家。

心蕊不無悲哀地說,可惜他現在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