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枝下,冷宗良身現,平淡如水。
花瓣雨中,楚清歡沉靜地看著他,他瞳孔如淵,無法測知的幽深。
滿地殘花,月色如同碎銀,盡情地傾瀉在二人身上,某種無聲無形的情愫逐漸將二人繚繞。
楚清歡率先開口,她朗然一笑,“冷公子垂憐於花架之下,當真以為我無所察覺嗎?”
“楚小姐好劍法,”冷宗良從花架下踱步走出,“在下看大小姐習劍專注,不忍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剛剛發現,原來公子還有深夜外出遊蕩這一特殊癖好!”楚清歡將劍入鞘,金色劍鞘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閃亮。
冷宗良笑,“夜不成眠,見窗外月色甚好,出來走走而已。”
夜不成眠,楚清歡歎一口氣,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呢,白天楚老夫人之事弄的楚家上下皆不得安寧,逼得父親連連歎氣,她也是悶不住才深夜裏出來發泄一番。
冷宗良見楚清歡歎氣,不禁問道,“楚小姐有心事?”
“無事。”楚清歡屈身坐在微涼的台階之上,手裏輕輕地撫摸著那把長劍,眼神落寞。
“想必是因白天楚老夫人之事了,”冷宗良對她的否定置之不理,含笑猜到。
“祖母硬要逼父親與阮家聯姻,連父親都奈何不了她,我又能如何?”她也不再掩飾什麼,直接了當地將自己的心事一吐為快。
“多行不義必自斃,楚小姐,惡人惡債總有一天會償還幹淨,不必為此自尋煩惱。”冷宗良淡淡說道。
“難道冷公子有良策?”楚清歡瞪大眼睛看向他。
“這本是小姐家事,在下怎好插手?”他表情疏遠。
她眼神失落,認定這個冷宗良是個薄情寡義之輩,遂嘴角又漫上一絲嘲諷,“公子還真是冷血,那日被公子救下的扶桑姑娘如今又被阮家擄了去,公子袖手旁觀也就罷了,還有閑心在這裏觀花賞月。”
冷宗良輕笑,“礙於楚家和在下的麵子,阮康是不會拿扶桑怎樣的。”
楚清歡一陣恍惚,麵前這個人,似乎什麼事情都逃不出他的意料之中,散發著重重不可探測的危機意味。
心中被莫名情緒包繞,某個角落正在悄然發生著某種變化,隻是她並不得知。
“更深露重,夜風寒涼,公子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楚清歡“謔”地一下站起身來,對他冷聲說道。
“楚小姐也是,”冷宗良湊近一步,將披在自己身上的淡墨色披風取下,圍在楚清歡瘦削的肩膀上,“半夜出來習劍,竟也不多添一件衣服。”他表情平淡,仿佛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遂又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怪不得手這樣冰涼。”
楚清歡錯愕地看著他,心髒跳動加快,為何?不過剛認識數日的男子而已,這樣的情緒,又算什麼?半晌,她才猛然把手從他手裏抽回,故作冷靜道,“清歡告辭了,公子請自便吧。”
冷宗良望著楚清歡倉皇逃走的背影,眼底笑意愈發深濃。
良久,他才靜默轉身,一步一步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