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要一想到我家老頭子不知哪天會突然出現在麵前,而我到時候交不出碧玉匙,要拿什麼臉麵去見他。心中越想越灰心,便坐在池邊長籲短歎起來。
這個世上有句詞叫做峰回路轉,我總算知道它到底是何意思了。就在我灰心喪氣,沮喪萬分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那個熟悉的,清朗的,醇和的嗓音猶如天籟,一刹那給我昏沉的頭顱帶來一絲清亮和慰籍。這一刻,我相信佛祖沒有放棄我。
那個人隻說了一句話,“你們都下去吧。”於是,我看見一大群黑壓壓的下人迅速退走。悄悄把身子隱在假山後,透過太湖石皺巴巴的破洞,我看到一個頎長的黑影緩緩走近,至水邊停下。
天太黑,看不清他身上的衣物,不過這廝能帶這麼多隨從進宮,不是皇親也是寵臣。可憐小皇帝對他如此信賴,他竟然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來,真是造孽。
且不管他那麼多,活該這小子倒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闖來。我左右一瞧,周圍沒有半個人,真是天助我也。從地上挑了塊圓潤順手的石頭,我自假山後緩緩踱出,慢慢靠近。眼看就要砸傷他的後腦勺,這廝忽然轉身,撞上諾大的一張肉餅俊臉。
“叭——”地一聲悶響,這廝軟綿綿地往我身上撲過來,那雙眼睛還睜得大大的,滿眼都是不可思議。我見他額頭上嘩啦流下一長條溫熱的液體,甚是解恨。又怕他真被我敲死了,反手撕下他的中衣衣襟替他包上。這廝居然穿著黃色的中衣,想必是個悶騷型的男人,我一邊搜他的身,一邊嘖舌。
上上下下搜了個遍,連衣服都快被我扒光了,卻怎麼也尋不到雙龍碧玉匙。這廝居然沒把它帶在身上。我真急了。不遠處隱隱有腳步聲傳來,我牙一咬,從它身上揪下一塊玉佩以做留念,湊到他耳邊小聲威脅道:“臭小子,小爺我認準你了,還會回來找你的。”說罷,把衣一整,竄到灌木叢中迅速逃走。
雖在皇宮中住了一個月,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了如指掌,就比如眼下這個亂糟糟的地方,這四周的房屋景致竟似一摸一樣。也不知那小子到底什麼身份,竟然驚動了整個皇宮。憑著吳老爺子給的令牌,我雖暫時無憂,但四周穿梭如織的侍衛卻給了我極大的壓力,讓我連路都不會走了。
在宮裏繞了有一柱香的時間,仍找不到去興華門的路。豆大的汗水從額角滲出,我能感覺到背脊的中衣全被汗水浸濕。慌亂間,手臂忽然被人拉住,我嚇得驚聲尖叫起來,回頭卻看到魯直疑惑擔憂的臉。
“你怎麼進來的?”他咬牙切齒地問,臉上神情有些猙獰可怕。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生氣。幸好四周無人注意,我定了定心神,故作鎮定地瞪他,“小爺我自有法子進宮!”
魯直拽著我一步不停地馬上出了宮,徑直回了魯府。到家時,魯家家人尚未回府。他拽著我的胳膊一路拎回閣樓。
“你小子吃飽了撐著是吧。”一旦從宮裏出來,我便不再對他客氣,甩開他的手跳到桌子上,怒氣衝衝道:“魯直你這混球,我礙你什麼事了。你娘的,你不是不理我嗎,那就一直不要說話好了。幹什麼拉拉扯扯的,不成體統!”
魯直一張俊臉氣得通紅,食指點著我的額頭不住地發抖,嘴唇劇烈地顫抖,卻不說話。最後手一甩,拂袖而去。
夜已深,魯府家眷相繼回府,不久安歇。魯直不知被我氣去了哪裏,深夜也不曾回來。我收拾了兩件衣服,打個包,挎上劍,悄悄地越牆而出。從皇宮回來的路上就覺得不對勁,總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待進了魯家,那感覺才漸漸淡下。想來定是顧老賊的人發現了我,隻是礙於魯府勢力不敢進門。可一直躲在這裏總不是辦法,我總不能把魯直也拉下水。如果貿然跟他辭行,他定有所察覺,到時候不僅走不了,還會被他套出話來。所以,我隻能將他氣走,趁機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