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再見故人(1 / 2)

我努力地回憶這個人的聲音,結果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這也不能怪我,我自小就在武宗長大,在秦家的日子屈指可數,就算是路上遇到表嫂也不一定認得出,更何況現在還雙目失明,而麵前這個叫我“小小姐”的男人,明顯隻是秦家下人。

“老爺,這個小賤人把少爺給打——。”看不懂狀況的下人跌跌撞撞地衝過來告狀,話沒說完,就狠狠地挨了一耳光,那聲音幹脆而響亮,不用看也能猜到那笨蛋臉上紅腫的模樣。

“這個沒出息的畜生,平日裏就為非作歹為害鄉裏,我早就要把這畜生扔到河裏淹死算了,真是生生地給我氣受。小小姐,都是屬下管教不嚴,讓這畜生在您麵前丟臉了。不瞞小小姐說,這畜生這樣的事也幹過兩回,本來是怎麼也不能留他在世上,隻是,唉,他娘去世得早,我一直掛念著舊情,次次都留了命給他。這次卻是無論如何也放他不過。”這人說得言辭懇切,倒不似作偽。

隻是我心裏還存著疑慮,麵上笑笑,客氣道:“不知先生是哪一位?小女眼睛有些不方麵,實在記不起來。”

“小小姐,屬下是老風呀。您忘了,小時候還給您買過風車的。”這麼說起來的話,仿佛還真有這麼個人。以前是我娘所住的聽風樓的侍衛,人是極實誠的,我五歲回去的時候還碰過他好幾次,買了不少小玩意兒送我。他成親得早,家裏孩子比我大六歲,不過不在秦家,卻是妻子在鄉下養著。卻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宣州城,還似乎挺有錢有勢的樣子。

我鬆了腳,把底下快沒氣的家夥提上來,臉上有些尷尬。既然故人之子,卻是這樣個見麵方式,實在不知怎麼表現才叫正常。

“把這個畜生扔到柴房,沒有我允許,誰也不準去看他。”老風對著下人還挺威風的,說話的語氣又冷又嚴肅。不過一對著我,馬上又換了副腔調。“小小姐,您這是出了什麼事兒,眼睛怎麼會看不見了呢?唉,要是老爺小姐還有姑爺們都在,您也不必一個人到處闖,也不會弄成這樣。”說著說著,話裏竟然帶了哭腔。

我最怕麵對這樣的情形,趕緊撒手,“沒事,沒事,就是意外。今兒去伍神醫那兒看過了,說是無礙,能治好的。”

那伍神醫想來也是宣州的知名人物,老風聽我這麼一說,也鬆了口氣,道:“既然伍神醫這麼說了,那便是無礙,屬下也好歹放心了。”說著又請我進屋。

兩人寒暄了一陣,我耐心聽他說了這幾年秦家的事情。原來他是五年前奉命來的宣州,彼時秦家錦繡堂欲在此地增開分舵,左右選中了老風來次任堂主。這一住,便是五年。錦繡堂事多繁忙,自然疏忽了對兒子風行天的管教,養成了他驕奢淫恥的性格,日複一日,竟然變本加厲,開始強搶民女起來。

說到此處,老風更是痛心疾首,我心中雖對風行天十分厭惡,此時卻少不得勸說幾句。

爾後我說起自己跟朋友一行住在何府,老風明顯吃了一驚,說起話來明顯不那麼自在。我一問,這才知道,原來宣州城裏除了何門主,還有一個叫得響的人物,那就是錦繡堂老風了。

何門主主持的門派叫燕歸門,不僅是個江湖門派,也是個商業聯盟,而秦家錦繡堂正是江浙一帶最大的商戶。可想而知,這兩家為了爭地盤,搶鋪麵,發生過多少次爭鬥和摩擦,難怪老風一聽說我住在何府,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想起燕歸門的後台老板是小三子,我們秦家誰都不怕,可皇帝麵前還是要有所顧忌,於是吩咐老風盡量不要與燕歸門起衝突,不然,到最後肯定吃不了兜著走。說到這裏,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青山寨的事,心裏不寒而栗。凡事盡量往好處想,就算錦繡堂礙了他的生意,看在秦家護國軍的份上,他應該不會計較吧。我隻能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