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俄羅斯的地理發現能否成立
西方是不承認俄羅斯的地理大發現的。在眾多世界通史著作和地理大發現總括性的專史著作中,均不提16-17世紀的俄羅斯地理發現,而隻提擴張。在少數包括從古代至現代的地理發現航海探險通史著作中,如斯蒂芬森的《偉大的冒險與探索》,吉萊斯皮的《地理發現史》等,則隻承認18-19世紀俄國人在太平洋北冰洋的探險和參與了對南極洲的發現,如白令、別林斯高晉、拉劄列夫等的發現。至於國別擴張史一類專著,如已譯成中文的倫森編的《俄國向東方的擴張》,戈德爾的《俄國在太平洋的擴張》等,它們均從書名上便閹割了俄羅斯的地理大發現。這種情況是西歐中心論在地理大發現史方麵的表現。日本學術界通常把地理大發現時代稱為大航海時代。日本學者也基本不提16-17世紀的俄羅斯的探險、航海、地理發現。但他們一般又承認15世紀末時北亞一西伯利亞(廣義)屬於原始的未開化的蠻荒的無文明無國家的地區,與南北美洲、澳洲、南部非洲類似。因此有時也略帶提一提17世紀上半葉俄國人在北亞、北冰洋的探險、航海。這與俄羅斯地理大發現的地位和日本學者對西方地理大發現的介紹有些不協調。
中國學術界也隻認可西方的地理大發現,而不承認俄羅斯的地理大發現。在各種世界通史教材中,在各種通俗讀物中,也都隻字不提16-17世紀俄羅斯的探險、航海與地理發現。在各種各樣的沙俄侵華史類著作中,也把俄國合並北亞視為侵華的背景、前奏、序幕,而回避其中蘊涵的探險、地理發現、冰海內河航行等成分。我們並不否認俄國人擴張、征服、入侵、吞並北亞的行徑。但我們也應該看到,先得有發現才可能有擴張和吞並。這同如何看待西方對西南非洲、東南非洲、南北美洲、澳洲大陸、大洋洲各島的發現與擴張一樣。這便又回到了我們在概論中所討論的基本指導理論問題,什麼是地理發現。
在地理大發現(15-17世紀)以前,在俄國人到來以前,全世界的文明人類都不知道(從東到西)外興安嶺以北,蒙古高原以北,巴拉巴草原伊希姆草原圖爾蓋窪地以北為何地,那裏有什麼樣的大河大湖大山,陸地怎樣延展;更不知道北亞以北是北冰洋,北亞以東是太平洋,北亞與北冰洋的大陸海岸線怎樣,北亞的最東部與太平洋的鄂霍次克海白令海的大陸海岸線如何。最靠近北亞的文明民族蒙古人、中國人、中亞人、朝鮮人、日本人都沒有一幅描繪出了北亞、北冰洋、北太平洋的地圖,也拿不出一篇介紹性的文字。所以,俄國人在16-17世紀對北亞、北冰洋、北太平洋一部的地理大發現是客觀存在,完全成立的。俄羅斯的地理大發現是整個地理大發現有機構成的、不可分離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俄國人在18-19世紀在北冰洋、北太平洋、阿拉斯加和南極洲的探險與各國在此期間的探險一樣,均不再屬於15-17世紀的地理大發現這個特定的曆史範疇。其理由我們在本書概論中已做了論述。
二、元朝的疆域和明代的地理知識
用縮微的圖畫、幾何線形把所到達的某個地域比較正確地繪下來,是完成對某個地域地理發現的最後最高的標誌。中國現存的宋代的《華夷圖》(1137年成圖)隻繪及朝鮮越南相鄰中國的部分,其他周邊國家隻是在圖的四周用文字排列寫上。《華夷圖》向北隻畫出了黃河長城。宋以後重要的大範圍地圖,如元代朱思本的《輿地圖》,明中葉羅洪先的《廣輿圖》,明末陳祖綬的《皇明職方地圖》等,也都是中國(中原)地圖,至多旁及朝鮮、朔漠(蒙古)、安南(越南北部)、西域(新疆)等部分周邊國家和地區。朱思本的《輿地圖》已亡佚,但它被羅洪先的《廣輿圖》繼承。《廣輿圖》範圍最大。其中向北延伸最遠的《朔漠圖》隻畫及今蒙古國北部,《西域圖》隻畫及今新疆北部,《華夷總圖》隻畫及五國城、泰寧路(東北)、和寧路(和林)(北)、哈密、火州、土魯番(西北)一帶,即隻達到今哈爾濱、哈爾和林、哈密、土魯番一帶,還遠未達到北緯50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