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算卦、跳大神、燒香上墳以及拜佛等封建習俗,正受著新中國社會主義新風潮的無情滌蕩,卦王在受冷落的角落裏能受到許良囤的青睞,自然從心裏往外高興。盡管他知曉許金倉蔑視他,有這個老爺子護著,還是裝出不卑不亢的樣子去逢場作戲,其實,心裏也是虛著了,糧食局長還得了,有朝一日,說不定通過老爺子也能沾光。他已經覺出許老爺子這麼臥薪嚐膽,肯定有大顯身手的玄機,所以,他是盡心力盡去做老爺子吩咐的事情。

他轉了轉眼珠子,厚起臉皮,用當年在小紅樓對妓女使用過的一些低級下流的語言,對許家福進行誘惑女人和讓女人誘惑的教唆,還講了一些黃段子。那張會算卦的嘴,油腔滑調又有蠱惑力,許家福哪扛得住這個呀,很快就神魂顛倒,開始下決心了:對呀,我還想拋棄她不要呢,沒那麼便宜,既然進了我許家的門,就得變成我許家的女人……

秋日漸深,老爺子門前那棵老榆樹上,葉子由葉根兒猛然向遠處流著黃色,開始漸漸簌簌地飄落著,飄出了絲絲涼意。那菊花帶著許家福去杜家之前,就給新婚洞房的炕洞裏燒了火,並把煙放走,紅暈暈屋裏散發著融融暖氣。

飯後,許家福和俊俊雙雙進了洞房,暖意立刻給他倆帶來了舒適的感覺。俊俊一下子變得不像在飯桌上那樣若無其事又坦然的樣子了,鞋也不脫,摸黑一頭紮在炕上,就像當時的許家福一樣,雙腳搭在炕沿上,眯起了眼睛,好像是在以牙還牙。

許家福那種“到家”還要“到手”的性欲在萌動、在蓬發,像久旱逢水的大鵝一樣,恨不能一頭紮進水裏,緊緊抱住俊俊。

他忍住了。

他按照卦王所囑咐的,從窗台端走燭台,放在桌上正對炕沿中間的位置點著,他當時問為什麼,卦王不說。他細細看去,俊俊的臉雖不那麼清晰,在滿屋暈紅的色彩裏宛若一個睡美人那樣文靜地躺著,雖然躺得不端正,枕著被子有點高,構成的一彎曲線,那眯眼的臉蛋兒讓人覺不出是在生悶氣,卻另有一番韻味,像是在等待他一下子撲上去……卦王有什麼洞房魔術呀,把俊俊變成了一個睡美人,他從來沒覺得她這麼漂亮,這麼有誘惑力。自從俊俊答應了這門親事,約她散步、看電影時,想親吻,想擁抱,想拉她的手,她都不讓,每每都是羞羞地說:“忙啥……讓人看著不好。”那幾次的衝動和眼前的誘惑力似乎都凝聚在一起,在胸膛裏奔騰起來。

他感受到卦王說的了:嫦娥隻有在月球才是仙女,楊貴妃隻有在唐後宮才是傾國絕色,來到這裏就不是,你也不一定喜歡,隻有俊俊才是這裏山水擁抱出來的美女。此時的俊俊,在許家福看來是青草一般的嫩綠,鮮花一般美麗……

俊俊睜了一下眼睛,又籲口粗氣斜身躺下了。許家福又感受到卦王說的了:細細端詳,她秀眉下那眼睛像兩汪透明春水,要潺潺流出來,直想撲上去狠狠親上一口她的眼睛,而不是俗氣地親吻她嘴唇……

看著眼前的俊俊,他又想起卦王的話:她的臉就像剛綻放的迎春花瓣,臉色像花瓣蕊根部的深紅,雙唇像花瓣中葉的淡紅……如果卦王不描繪不說,他還真察覺不出來,這使他想起了小時候那一年的春天,媽媽牽著他的手上山采迎春花的情景。那迎春花剛剛綻開,媽媽采了一支先聞了聞,又放嘴唇上親了親,然後又讓他聞香不香,問他好不好看,他回答當然是又香又好看,因為這個向陽坡上冰雪未消融,青草樹葉未綻綠,隻有迎春花一枝獨放,在他幼小心靈裏當然美,當然香了。媽媽可是有審美的,那麼喜歡俊俊,媽媽說喜歡她美而細膩,又不矯情,俊俊就像一朵很純美的迎春花呀!他又想起了小時候聽老人講過的幾個故事:《迎春花姑娘進宮》、《冰窩窩裏的迎春花》、《迎春花與百花比美》……那些看到的,聽到的,包括幻覺出的都和眼前的俊俊攪和在了一起,在他的腦海裏,俊俊的臉蛋一下子釀成了一個撲朔迷離的美妙世界。

許家福正呆呆地瞧著俊俊,琢磨著怎麼辦。

俊俊聽不見一點動靜,坐起來瞧瞧發呆的他問:“家福,你在想什麼?”

許家福瞧著俊俊那略略凸起的乳房,耳邊很自然地響起了卦王的話:沒嫁出門的姑娘要成人時,當娘的要為其準備三條長長的裹布條,兩條是做裹小腳的,一條是裹胸用的。卦王講的他新婚之夜給媳婦解裹胸帶的情形,一幕一幕在眼前浮動著。俊俊裹布下麵的乳房是什麼樣呢?像謎一樣讓他心燙手癢,他順著略略凸起的乳房往下瞧,卦王描述的那些,讓他心燙手癢的感覺開始在滿身的血管裏膨脹,比卦王說得還要神奇而美妙。

許家福也想起了卦王的話,對一時不順從的媳婦,不能太粗魯,他理智地搖晃一下腦袋問:“媳婦,你喝水嗎?我去給你倒……”

“不喝,”俊俊坐正了,起身說,“家福,我問你,這幾天你到底幹什麼去了?”

許家福雖然癡迷在性欲膨脹的神態裏,但腦海裏也有幾分麻木中的清醒:“我娘不是都和你說了嗎,去給我二爺爺送藥、送錢……”

“你二爺爺在什麼縣?什麼村?”俊俊緊盯著許家福,不急不躁地發出了一連串問號,“你爺爺什麼病,送的什麼藥?在哪買的?誰買的?多少錢?你坐的什麼車……”

許家福發脹的腦子裏根本不去思考怎麼回答,臉漲得通紅,像喝了酒,支吾著說:“媳婦,媳婦,來,我累了,困了,咱睡覺,明早我一個一個地告訴你。再說,那些破事兒,你知道不知道也沒啥意義呀……”他說著俯下身去要給俊俊脫鞋,另一隻手要去解她的腰帶。

“不行!”俊俊問,“我是你媳婦不?”

許家福肯定地回答:“是啊,當然是了,不是我媳婦,我敢給你解褲腰帶嗎?你敢在我屋裏嗎?”

“好,既然我是你媳婦,我現在就要聽,”俊俊的話很硬,態度很柔和,“那你就給我說實話,這兩天到底你幹什麼去了?回答我問的那些問題。”

許家福被撥拉開又將身子俯去,俊俊雙手抵擋著說:“我是你媳婦,你有事都瞞著我,是什麼媳婦?明天不行,現在就說!”

“哎呀——”許家福哼哼唧唧地邊說邊要抱俊俊,“媳婦,我說明天就明天……”

“我說不行就不行,”俊俊這幾天是用強顏歡笑掩飾內心的苦楚,似乎找到了發泄的借口,“告訴你吧,我們家裏人誰都不相信你去給你二爺爺送什麼藥,隻是誰都不說,我們家日子比你們家緊巴,腦袋不一定就像你們想象的那麼糠,你這裏肯定有名堂。我舍棄了大杜哥嫁給了你,你不能騙著我過日子,既然當媳婦,要當,我就當真心的,好好地當;你要是當我的男人,也要當真心的,好好地當。”她深吸口氣,又長長地呼出來說:“別看我當寡婦出嫁,我可以對燈發誓,我是純純真真的黃花閨女。”

上麵那些話,許家福入耳不入心,最後那一名“純純真真的黃花閨女”在他混沌羞怒的情緒中頓時掀起了一股激湧的強烈性欲。他想起了卦王講的他自己的一個故事:那年間,他花錢買了一個18歲的貧家女孩做小老婆,新婚之夜,女孩哭哭啼啼不依不讓,他就把她裸身綁了起來,他感慨地說,誰說強扭的瓜不甜,比甜還有一番滋味……

許家福漲紅著臉,直接去拽俊俊胸扣兒,被俊俊猛一推開,眼鏡摔到地上,掉了一條鏡腿。他的眼前頓時朦朧了,也不去找眼鏡,狠狠吸口氣,手指著俊俊怒斥:“你,你他媽知不知道你是幹什麼吃的?你,你說——你是我媳婦不?你是我老婆不?啊?你說……”他氣得手在顫抖,有些哆嗦了。

“我從來就沒說不是,都登記了入洞房了,怎麼能不是呢?”俊俊撿起眼鏡,“給,戴上,咱倆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好好說……”許家福一甩胳膊把俊俊手裏的眼鏡打飛到牆上,“啪”的一聲碎了,“還怎麼好好說,我和你好好說了那麼多了,你回答我的話?”

“已經回答了,是,我是你的媳婦,也是你的老婆——”俊俊不緊不慢地說,“和你睡覺,給許家生兒育女,是我的責任,義不容辭。可你不是皇帝,我不是妃子,你沒有權利要求我怎麼的我就得怎麼的。現在講的是男女平等,你有想法沒錯,也得讓我心情愉快……”

“他媽的,上幾天破識字班就賣弄學問了,跟我理論上了,你也不看老子我是誰!”許家福瞧著俊俊模糊的身影幾乎聲嘶力竭了,“脫,把衣服給我脫光了……”

那菊花站在窗下,聽到這些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想進去,又不知道進去說什麼,不過,在她心裏,俊俊已經不是她想象的隻是名純樸漂亮的平凡女子了,是個沉穩而極有個性的新女性。隻恨兒子太粗魯,不接納這個平凡而又不平常的姑娘。俊俊這麼理智,既能忍辱負重,又體貼親人,這是一般女人難做到的。她開始恨鐵不成鋼了,心裏嘀咕:兒子啊兒子,念書,念書,還念書,那書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

許家福惱羞成怒,色狠狠地向俊俊逼近著,俊俊後閃著:“你,你要幹什麼?”

“我要幹什麼?你說呢?”許家福邊逼近邊咬著牙說,“我要讓你成我的老婆,不行嗎?”他像老鷹一樣,伸出兩隻手要去抓俊俊,俊俊在昏暈的燭光裏躲避著,許家福緊逼不舍:“脫,給我脫光了……”

俊俊氣衝衝地回駁:“我就不脫,看你能怎麼樣?”

許家福急了,真的急了。他下意識地順手從炕頭箱上的針線簸籮裏抓過剪子,高高舉過頭頂,逼問俊俊:“脫不脫?脫不脫?”

許家福像瘋了一樣。

俊俊強硬地回答:“你這樣,我就是不脫,不脫——”

許家福情不自禁地舉起剪子要向俊俊紮去,他內心裏很清醒,隻是想嚇唬俊俊一下,並沒有要真紮的意思。俊俊猛地雙手抓住他的右手腕往後一推,許家福手腕子一軟,一個反扣手,剪刀尖紮進了他的胸口,許家福“哎呀”一聲慘叫,躺在了血泊裏。

那菊花聽到慘叫聲,砰砰砰慌亂地敲起了門。俊俊已經嚇得心慌意亂,想去開門,又顧著給許家福裹傷口,許家福忍著疼痛“啪”地給了俊俊一個嘴巴子,胸口湧出了一股鮮血,濺得她滿臉血點子。許金倉、許良囤聽到不是好聲,都披衣蹚鞋趕了過來,和那菊花齊力踹開了門。

那菊花用毛巾緊緊裹著許家福右胸的傷口,許金倉狠狠地瞪了俊俊一眼,背起許家福就往醫院一蹓小跑。

俊俊一頭趴在炕上嗚嗚大哭起來。

杜麗娘伺候一家人吃完早飯,開始收拾飯桌,那爺仨也都各自準備要去上班,杜麗娘衝著大杜屋喊:“老大,你從北京帶回的那些糧票在哪,我想去買些糧食添補添補……”

“娘,那糧票是人家糧食部機關幹部捐助的,當時我不想要,林部長說這是部裏幹部對我的一片敬意,不要不好,”大杜回答說,“我想,等有機會還給人家。”

“還什麼還,”杜二說,“我看了,那糧票就是他們糧食部印的,還不隨便用啊,差你這點玩意兒。”杜二把寫的信發出去了,氣鼓的肚子像撒了不少氣兒,竟有點兒玩世不恭了。

杜裁縫說:“就是呀。”

“爹,就是什麼呀就是,”大杜反對說,“我在那裏親眼看見了,林副部長請我吃飯也掏糧票呢。”

杜麗娘剛要開口,院門“砰”地被推開,許金倉氣洶洶闖進來,開口就說:“杜裁縫,你家俊俊殺人了!”

“你說什麼?”杜裁縫慌忙地問,“殺誰了?”

一家人都湊到了許金倉身邊。

許金倉說:“殺我兒子——”

“胡他媽扯!”大杜雙手一叉腰說,“不可能,說誰殺人我都信,說我妹殺人,不可能,你們不要給我妹妹栽贓!”

杜麗娘推推大杜說:“你先給我一邊去,人家許局長怎麼也不大白天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呀,弄個青紅皂白再說。”然後問許金倉:“親家,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說怎麼回事,你們也不能相信,”許金倉臉色煞白,“家福在醫院剛搶救完,命能不能保住,還兩碼事兒呢。”

大杜還是嘴硬心不服:“要是殺人,也是讓你家兒子給逼的——”

俊俊在大杜腦海裏已經有了定格,這種事情,不管誰往俊俊身上按,他都不會相信。

杜裁縫已經沒了主意,杜麗娘在一邊製止大杜再說:“快走吧,咱們去看看。”

杜家四口急忙朝醫院跑去。許金倉來時走得急,又和那菊花吵了幾句。他讓那菊花來杜家報信兒,那菊花不肯來,許良囤急咧咧她罵了一句:“什麼事兒都讓老娘們兒出麵,這人命關天的事情,她一個老娘們兒能撐起門戶嗎?”那菊花心裏很煩躁,嗆了一句說:“爹,什麼老娘們兒老娘們的,當公公的有這麼說兒媳婦的嗎?”許良囤說:“我就說了,怎麼的吧,有本事你就使!”然後大罵許金倉:“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大杜跟著杜裁縫、杜麗娘剛邁開步,回頭一瞧,見許金倉在他身後,氣衝衝地問:“我妹妹呢?”

大街上人來人往,而且有人在往他們這兒瞧,許金倉是要麵子的人,被問著就是不回答,反質問道:“你們杜家殺了人,你還來勁兒了,你大杜想幹什麼?”

“幹什麼?我根本就不相信我妹妹能殺人!”大杜想一把去抓許金倉,手一伸出去又縮了回來,“你要敢胡編,敢栽贓,敢騎在我杜家脖子上拉屎,我不管你是什麼狗屁局長不局長,看我廢不廢了你。”

許金倉見大杜要打架的樣子,左跨一步躲開他,一副不理睬的樣子就要走。大杜上去攔住說:“你說不說,我妹妹呢?說不說?說不說……”

隨著一連串的逼問,許金倉覺得大杜眼裏像在噴射一股股火光,隱隱約約感到了惹不起他,沒好氣地說了句:“讓公安局抓去了。”說完一側身,躲著大杜就走,走出幾步沒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瞧,見大杜正站在那裏喘粗氣,便嘀咕道:家福呀家福,費這麼大勁兒,你娶的是媳婦,還是冤家呀?

盡管許金倉已經把空氣造得這麼緊張,大杜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想了一會兒,仍不相信俊俊會殺人,腦子也沒有許家福在醫院是死是活的概念。他忽地邁開大步來到了公安局,兩名幹警堵在審訊室門口,說什麼也不讓他進。

他問:“俊俊是不是在裏麵?”幹警回答說:“是。”他又問:“俊俊真的殺了人?”幹警說:“我們隻管站崗放哨,維持正常秩序,是不是殺人,為什麼殺人,我們也不清楚。”大杜急了,以教訓的口吻說:“你們進去一個給我告訴一聲,要是你們這些人和許家官官相護,我就滅了你們。”

審訊室就在公安局這棟房走廊拐彎處的一個角上。公安局長潘奉山正在領人審訊俊俊。他們不管怎麼問,俊俊就是閉著嘴不回答。她腦子裏很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吵嚷聲,鎮靜一下仔細一聽是大杜哥,心裏立刻想到如果自己叫冤,說是自己防衛不當失手,大杜會雷霆大作,甚至大打出手,說不定釀出新禍來,她又一想,也不算防衛不當,許家福舉著剪刀也不一定真的是想殺我,嚇唬嚇唬讓我順從他,可是,有些話又不好說,或者是好說不好聽,好聽不好說,一時覺得怎麼也說不清楚。她吸了口氣,潘奉山說:“不管什麼原因,是我行凶殺人了。”潘奉山也是名轉業兵,多多少少知道些大杜的故事,已經聽見他在外邊吵嚷,為了辦好這個案子,不出紕漏,才親自出馬。他也不相信俊俊會殺人,可是人證物證俱在,知道俊俊和大杜的婚姻情感複雜,可能會有些預料不到的事情。他萬萬沒想到,俊俊之前一直沉默,現在就這麼開了口,忙問:“杜俊俊,你說的可是真話?”俊俊回答說:“是真話。”大杜在外邊越喊越厲害,他隻好說:“那好吧,你在審訊筆錄上摁個手印,至於具體細節,下一步再交代。”俊俊毫不猶豫地說了聲:“行。”記錄員拿過筆錄,讓俊俊答了字。來到了門口,又把大杜請到辦公室給他看了筆錄,大杜仍搖搖頭說不對,不可能,但不吵嚷了。潘奉山說:“大杜同誌,我理解你的心情,俊俊這姑娘心靈手巧,又通情達理,跟你爹在縣被服廠工作時人緣就好,到了糧食管理所也一直公認正派,服務態度好。可是,遇到了你們這種陰差陽錯的婚姻關係,也不能否認她在說話、處事過程中不合心意,加上心情浮躁,一時激動,也不是不可能做出出乎意料的事情來……”

大杜仔細看著詢問筆錄,沒等潘奉山說完,就搖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要是我還差不多,俊俊她絕對不可能……”他抖抖詢問筆錄問:“我見見俊俊,行不行?”潘奉山說:“那恐怕不行,審查期間,別說親屬,任何和辦案無關的人都不可以接近。”大杜明白這個,把詢問筆錄“叭”地往桌子上一放,氣哼哼地。

許金倉、那菊花從急救室一出來,許良囤、杜裁縫、杜麗娘、杜二急忙圍了上去,杜麗娘先開口問:“親家,家福怎麼樣?”

“哎呀,”那菊花擦擦眼淚說,“親家呀,嚇死人了,流血過多,三四個小時前,心跳微弱得要查不出數來了,血壓也險些沒有了,好了,這會兒好了,做完手術,又輸了血,沒生命危險了。”

“唉——”許金倉歎口氣說,“好是好了,可現在還不怎麼省人事兒。我看,要是落個什麼殘廢,還不如死了呢!”他的話顯然有些虛張聲勢,有意給杜家施加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