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3)

“要是我孫子殘廢了,有個三長兩短的話,”許良囤臉上的每道皺紋都在發顫,“這官司……”

那菊花勸慰說:“爹,反正已經這樣了,少說幾句吧。”

“少說幾句?”許良囤一轉頭瞪著眼說,“少說幾句行,讓你們自己說說,我怎麼能咽下這口氣,啊……”他咳嗽兩聲,臉憋得紫紅,顯得非常惱怒:“我們許家娶的這是什麼……”

許金倉去給他捶背,要拉他回家,被他狠狠推了一下。那菊花著急地說:“爹,這樣能解決問題嗎?”杜麗娘嘴裏嘟囔著:“哎呀,俊俊這個不爭氣的孩子……”一邊和杜裁縫勸許良囤不要生氣,別氣傷著身子,說他們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俊俊。許金倉也是一直不開腔,在那菊花催促下,他總算是把老爺子拽走了。那菊花轉身問:“爹,俊俊呢?”

“我報警了,”許良囤被許金倉拽著邊走邊回頭,像是在發泄,又像在示威,“讓公安局抓走了。”

杜麗娘伸著脖子喊:“家福他爺爺,你說什麼?不能這麼幹啊,那是你孫媳婦呀……”

許良囤厲色絕情地說:“我沒有這樣的孫媳婦。我報警了,讓公安局抓去了,讓公安局給抓去了。”

“哎呀,”杜裁縫急得一跺腳,“這是什麼事兒呀,看來,這日子他們是不想過了。”

“親家,親家,”杜麗娘雙手緊緊拽著那菊花的胳膊說,“我們這親家就這麼吹燈撥蠟了嗎?”

“吹燈就吹燈,拔蠟就拔蠟,他許家已經把事情做絕了,”杜二怒目直視著那菊花,“我告訴你,我姐姐不是殺人的人。殺人,也是你們許家硬把我姐姐給逼急了。”他喘口粗氣,轉臉發狠地說:“娘,許家撕破臉皮了,咱就撕破膽,啥都不怕。許家剛出20萬斤糧票案子的時候,我覺得不對,問我姐姐是不是許老奸搞鬼,我姐姐瞪我一眼不讓說。誰不知道這裏有事兒呀,走著瞧吧,他能把我姐姐送進去,我們就能把他們全家都送進去……”

“住——嘴——”杜麗娘訓斥了一句,還想說什麼,隻覺得天旋地轉,剛要暈倒,杜二把她扶住了。

那菊花腦袋也嗡一下子就放大了幾十倍,眼前的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杜二扶著杜麗娘剛一走開,那菊花就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了,杜麗娘聽到響聲,剛要回頭,被杜二和杜裁縫拽走了。

隨著一陣閃電,傾盆大雨瓢潑而下,那菊花被大雨澆得清醒了,努力支撐著,邊爬起來邊喊:“親家,親家,等一等,等一等,有話咱慢慢說……”

急風大雨卷走了她的喊聲,也隱沒了杜麗娘和杜二的身影。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一點兒也不錯,涼風沒吹上幾個時辰,就把路旁樹上剩餘的樹葉一掃而光。

整條路讓嘩嘩飄落的樹葉鋪滿了,一派大煞風光的景象。青草給醫院食堂送完豆腐趕著車來到醫院食堂門口,聽見兩名服務員在議論俊俊殺人,被公安局抓了,許家福命在垂危,她以為是聽錯了,上去一打聽,果然是這麼回事兒,還問出了許家福住的病房。她衝出食堂,跑到病房,隻見門上寫著“謝絕探望”的告示,又到護士辦公室一問,病房裏果然是許家福。她急忙跑出去,趕上車一甩鞭子,馬車直奔豆腐坊而去。

杜麗娘擦擦臉上的汗水,見拐上了回家的路口,一掙杜二挎著的胳膊說:“老二,不回家,去公安局,問問俊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娘,”杜二拽住她說,“人家公安局不會讓咱見的,這是我大哥的事兒呀,他幹什麼去了?”杜裁縫說:“聽說今天頭一天上班,要接管庫了,脫不開唄。”

“噢,”杜二不服氣地說,“咱們能脫得開呀?邊防站那二十多床棉被明天就來取貨,能取走嗎?”

杜麗娘煩躁地說:“行了,都少說幾句吧,煩死了。”

他們來到公安局門口的雨搭下,就聽見裏麵傳來了嗷嗷的聲音:“……你們說的這玩意兒我死活不信,我非要親口問問我妹妹不可,她不可能殺人……”

“大杜同誌,你冷靜點兒好不好。”潘奉山說,“人證物證俱在,物證有剪刀,人證呢,正在醫院裏急救,這裏又有杜俊俊的口供,可以說,不應該有什麼問題了,我理解你的心情……”

杜麗娘汗水淋淋地一下子推門進去問:“潘局長,我閨女能怎麼處理呀?求求您,我閨女不是那種殺人犯,她是好人,好人呀……”

“大嬸,我們知道,”潘奉山說,“對杜俊俊怎麼處理,除了案情之外,還有個重要因素,一個是看許家的態度,眼下,他家老爺子玩命似的窮追不舍呢;二是要看許家福的傷情怎麼樣,要是人死了,問題就嚴重了,死不了,又是另一種情形。”他說著,見杜二有些發慌了,和氣地說:“你們應該去做做許家福的工作……”

“看他?”大杜雖還不了解真情,心底深處知道俊俊是個什麼樣的人,即使是俊俊先動剪刀把許家福傷了,甚至死了,他在心裏也把俊俊的這一行為都歸咎於許家福。他一定要摳出個根根梢梢來,在心裏弄個大明白。

接著,他大肆發泄地說:“做許家福的工作,他是什麼好人怎麼的?狗屎,純粹是狗屎,即使姓許的小子死了,我妹妹也沒罪,好人殺壞人活該!”

杜裁縫見潘奉山緊皺眉頭,一副無奈的樣子,小聲責備大杜不要亂說,杜麗娘尋思,這樣會把事情越辦越壞的,伸開巴掌要去打大杜,大杜躲閃之餘,還是發泄個不停。

“大杜同誌,我是很敬佩你的,也很尊重你,你也給我們點麵子,別把情仇……”潘奉山覺得有所失口,忙改話說:“你千萬別因個人恩怨,就說人家是壞人呀。”

“你再說一個,”大杜上去要拽潘奉山衣領子,“什麼情仇?你怎麼知道我是情仇……”

杜裁縫見勢不妙,給杜二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一起拽,杜麗娘又推,才勉勉強強把大杜推出了潘奉山的辦公室。他站在門口轉身指著潘奉山說:“潘局長,你不要官官相護,他許家福是不是壞人,為什麼把20萬斤糧票給寫成200萬斤……”

潘奉山聽見了沒吱聲,搖搖頭苦笑著關上了門,可耳邊依然又傳來了大杜怒氣衝衝的聲音:“你們別給我官官相護,老子這條命在朝鮮戰場上撿了三次了,你們可要睜開眼看看我大杜是誰,就是咬住理不怕死的主兒,我寧肯和你們一起鬥死,也不能讓你們熊死……”

聽到這聲音的人幾乎都從心裏往外噴發寒氣。

大杜一肚子的火,從公安局出來,也說不清要上哪兒去才好,到哪兒能說話讓人相信,便不由自主地來到醫院門口,猶豫一下要推門,轉身又大步走開了,一個人來到小河邊,往草地一坐,雙手抱頭,一會兒又搔頭不止。突然想到,今天是在糧庫接鑰匙開始工作的第一天,想到這裏,急忙朝糧庫跑去。

大杜一進糧庫大門,見一位老漢手裏拿著一張單子,著急地攔住祝道遠說:“主任,我的糧食交了,拿著這條子到糧食管理所去取糧票,收發室人說管付糧票的出事了,在公安局呢。我去公安局,公安局不讓見;我找到糧食管理所的所長,所長說眼下沒有糧票,等出納員上任了到省裏去領,怎麼辦呢?”祝道遠見大杜來了,打住老漢的話說:“老鄉,那你就等兩天吧。”老漢著急地說:“我拿著糧食換糧票,是要去省裏給媳婦看病,縣醫院看不了,媳婦一天比一天瘦,不能等呀。”大杜聽了說:“我家有糧票,先借給你。”老漢忙問:“哎呀,我又遇到貴人了,你貴姓?怎麼去拿這糧票?”大杜說:“你就到孩兒樹那邊打聽杜裁縫家,就說我說的。”老漢感動地說:“好好好,杜裁縫家,我知道,知道——”老漢還想說什麼,大杜把祝道遠拽到了辦公室。

“祝主任,”大杜眼裏的血絲紅得嚇人,說話也血氣逼人,“這幾天晚上睡不著覺,我就想,許局長家老爺子那20萬斤糧票咋會那麼簡單,我這是和你說,那個老奸商做糧食買賣時就橫草不過,鬼頭蛤蟆眼兒,一個屁仨謊。我覺得這裏有事,非給他弄出來不可!”

“哎呀,大杜,當時我不是和你說過麼,沒有不懷疑的,”祝道遠歎氣說,“算了吧,省公安廳刑偵專察組下那麼大工夫都沒弄出個結果來,咱們有啥辦法。”

大杜接話說:“別看他們弄不出來,我們不一定弄不出來,你那話說得讓我犯嘀咕,國家不讓個人經營糧食了,他糧食一交,糧票往箱子裏一存,不就等於咱們給他保存著嘛。曬糧不說,還得倒庫,國家往裏搭錢、搭功夫,還有,我大杜這不也等於給他當保管員麼,窩囊!你不是說,讓我當監察員嗎,我得監察監察這事兒。”

“你當監察員的事情,鄧縣長倒是同意了。不過,這件事還是算了吧。”祝道遠說,“大杜呀,就這麼的吧,你不問,我都不想和你說這些事兒,一提這事兒我就頭疼,頭脹。”

大杜生氣地一拍桌子說:“不行!什麼就這麼回事兒吧,你頭疼,我頭硬,我不疼……”

“喂,大杜呀,你這是怎麼了?”祝道遠開玩笑地說,“是不是媳婦讓他家娶去了,昨晚睡不著,心裏煩躁,想找點事兒發泄發泄啊?行,你就發泄吧,光發泄不動真的。對了,醫院裏好幾個人托我給你當紅娘呢,那幾個醫生、護士,哪個都挺漂亮!”

大杜一瞪眼珠子說:“去你的,我大杜有那麼小氣嗎?”

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呀?祝道遠細一品,大杜情緒十分反常,問他是不是,他說什麼事兒也沒出,隻好開始向他交代工作。

大杜腦子裏一直映顯著俊俊的影子:殺人?她怎麼能殺人呢?

一陣風挾著雨驟然卷來,那菊花打了個寒戰,似乎要支撐不住了,她虛弱的咬咬牙,強力穩住腳跟,落湯雞似的蹣跚著回到了家裏。許良囤聽見開門聲,見那菊花回來了,透過雨簾說:“金倉家的,杜俊俊殺人這事兒,你可要咬硬呀。”他說完不屑一顧地轉身又回到桌子旁,坐下拿起了煙袋。

那菊花沒回來之前,許良囤已經教訓了許金倉一通。

這次,許金倉應和得最好:“當然了,人證物證俱在,家福娘怎兒會胳膊肘子外拐呢?我想是不能。”

許良囤說:“這個可沒準兒,我看你媳婦呀,總是裝大度,裝明事理,她沒少說俊俊好。我們別看走眼了,看來,都能動刀動剪子,是個蕩婦,說沒和大杜睡,鬼才相信,要不是因為還不上咱家糧票,她才不會嫁給了家福呢。我看呢,名義上給咱們做媳婦,日後說不上給誰家生孩子呢……”

許金倉說:“這麼看來,爹說的有可能呀。”

許良囤說:“什麼有可能,就是可能。金倉,問題嚴重呀,我看呀,家福這門婚事就算到頭了,她杜俊俊難道不知道殺人要償命的……”

許金倉說:“爹,這個她怎麼能不懂?就是殺人未遂,也是要判罪的,這人一判刑,什麼工作呀,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菊花猜定老爺子先回家一步,會給許金倉灌輸什麼。她聽了老爺子的話想說什麼,沒想到老爺子轉身進屋了。她渾身濕透,又不能直接進老爺子的屋,頓時,一股寒心氣衝上了腦頂,如果說過去體會不深,現在可真正感覺到了。這個老爺子和故去的婆婆還不一樣,他是把嫁進門的女人當披在身上的衣服,這麼孝敬他,恭敬他,現在淋成這個樣子,他竟沒有一句溫暖的話,見麵就是教訓。這種情況,婆婆在時也會催自己趕緊回屋換衣服。她正在心寒,許金倉打著傘出來,把她接回了屋裏。

那菊花一進屋,把寒心撒在了許金倉身上:“這麼大雨,你就不知道去找找我?接接我?”

“我要去,”許金倉辯解說,“我剛要去,老爺子把我叫住了,這不正要走,你就進來了嘛。”

那菊花見許金倉確實穿著雨衣,像是要出門的樣子,氣鼓的肚子算是癟了一小圈兒。

許金倉問:“剛才,老爺子和你說什麼?”

“不用說你就知道,”那菊花邊洗臉邊冷冷地說,“金倉,咱家老爺子要把這事兒往絕處做呀。”

“別這麼說,”許金倉說,“人證物證,口供俱全,這說明杜俊俊這個女人表麵溫和,心腸歹毒,不管兩口子怎麼吵,總不能動刀動剪子吧!菊花,我知道你對俊俊印象不錯,事實麵前可要重新看人了……”

那菊花聽不下去了:“金倉,事情不像你們說得那麼簡單,你知道,他們小兩口吵架的時候,我一直在窗下聽著……”

“哎呀,菊花,怎麼回事兒呀,”許金倉很不耐煩,“你聽著,聽的還有事實有說服力嗎?”

“這是咱倆這麼說,”那菊花放低了聲音,“是咱家福先拿起剪刀逼著俊俊脫衣服,俊俊就咬個理兒,非問問他這兩天幹什麼去了……”

許金倉一怔:“菊花……就是像你說的,也……也……”

“你‘也’什麼呀?”那菊花說,“咱們處事不能這麼絕……”

許金倉截住她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麼說,你要出來作證?說明俊俊無罪,說明咱們兒子無理?”

“你怎麼這樣,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那菊花洗完臉又換好了衣服,身子覺得暖和了一些,也有了精神頭,“你在家裏能不能少點兒當局長的那種霸氣,行不行?”

許金倉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好,你說,你說。”

那菊花心平氣和地說:“我猜測,家福喜歡俊俊那股子勁兒,一時衝動要做房事,這種情況下,你應該明白,男人為做這事兒達不到目的就怒氣加衝動,社會上為什麼會出現強奸殺人犯呢?就是一時衝動失去了理智。那麼,家福呢,新婚好幾夜了沒能和俊俊同枕,有些急躁。我在外邊聽明白了,這種事情又不好進去勸解,你也應該清楚,家福那麼迫切要娶俊俊,其實,兩人的感情基礎很薄弱,家福看中的是俊俊的外貌。盡管是不理智地拿起剪子,也不一定要行凶,無非是想嚇唬俊俊;俊俊呢,可能當真了,就去抗爭,反抗……”

許金倉吸口粗氣,忍不住地問:“你……你什麼心理呀?”

“我想,既然是衝動或者不理智發生的事情,就別往絕路上處理,”那菊花說,“讓他倆都清醒清醒,反思反思。我們能不能撤訴,這樣,公安局就不會追查了,話說開了,疙瘩解開了,還是一家人。他倆要是還可以在一起過呢,那就好說好商量;退一步講,要是不過了,好聚好散,就找個理由離婚……”

“開玩笑呢,”許金倉冷蔑地一笑說,“你這麼做不符合事情的推理,再說,也讓社會上笑話,我們家兒子讓杜家熊成什麼樣了,這等於騎在脖子上拉屎了……”

那菊花麵對這輕視的冷蔑沒有客氣:“許金倉,我一直以為你覺悟高、正派,沒想到……你這麼狡性!”

許金倉毫不示弱:“我狡性還是你狡性?人證物證俱在,你怎麼還在為杜家狡辯,袒護他們呢!”

“許金倉,你太可悲了,身為國家幹部,”那菊花氣得嘴唇直顫,“你不講良知,昧著良心做事……”

“行了,行了,她俊俊自己都承認了是主觀殺人,你還在這裏主觀臆斷。”許金倉氣急敗壞地說,“真沒見過你這樣胳膊肘往外拐的娘們兒。”

那菊花手指著許金倉:“娘們兒?對,我是娘們兒,是你們許家當牛做馬的娘們兒,我根本不是什麼主觀臆斷,是我親耳聽到的……”

許金倉毫不示弱,也用手指著那菊花責問:“你什麼意思?你有能耐就去,到公安局去推倒這些人證、物證、口供,和杜家一起告家福……”

“你放屁!”那菊花已經忍無可忍了,手指著他反擊說,“我認為大杜那個人,盡管是粗魯,是驢一些,但隻要占理,他能服輸麼?你等著吧,你們爺們兒要是一意孤行,就他那個勁兒,有好瞧的!”她剛想說杜二要摳20萬斤糧票的事情又咽了回去。

許良囤聽到吵聲大步出了屋,在院中已經站了許久,一會兒直搖頭,一會兒歎氣,一會兒跺腳,正不知怎麼摻和,梁大客氣和青草一個穿著雨衣,一個打著傘風風火火地進了院子。

“老爺子,”梁大客氣剛想問“吃了嗎”,突然覺得太不對勁兒,便客客氣氣地問,“你怎麼在院子裏淋著呀?”

“啊,啊……”許良囤說,“我上廁所了……”

許金倉聽見對話聲,在屋裏打招呼:“客氣大叔,有話進屋和我說吧。”

梁大客氣應酬著還是進了許良囤的屋,許金倉急忙撐起一把傘跟了進去。

梁大客氣一落座,還是那句老本行:“老爺子,許局長,都吃了嗎?”

他們知道這是梁大客氣的口頭禪,誰也沒理茬,都知道他是為家福和俊俊事兒來的。每當家裏對外有什麼糾葛,都是求他,可這回,不知他什麼來頭。正各懷心事,那菊花也走了進來。

“嗯……”許良囤歎口氣說,“還吃呢,人老了,不中用了,蒼蠅跳蚤都想來踢一下,氣也氣飽了。”

那菊花明知是在敲打自己,見梁大客氣在,就忍著沒吱聲,隻是瞧了瞧梁大客氣和青草,無意掃了一眼許金倉,見他還陰著臉,便表示禮貌地打招呼說:“他客氣大叔,你坐,我有點事兒。”說完一轉身出了屋,又出了大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