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橇上麵坐著一個與眾不同的女人,她比愛德蒙以前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高大。她全身穿著雪白的毛皮大衣,右手握著一根又長又直的金色權杖,頭上戴著一頂金冠。她的臉很白,不是普通的那種蒼白,而是像雪、紙或冰糖一樣白。
露茜跑出空房間,來到走廊上與其他人會合。
“我沒事,”她反複說,“我回來了。”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呀,露茜?”蘇珊問。
“幹嗎這麼問?”露茜驚訝地說,“你們難道沒有著急找我嗎?”
“這麼說你在藏貓貓了,是嗎?”彼得說,“可憐的露茜,躲起來卻沒人注意你!要是想讓大家找你,你得藏得再久一點。”
“可是我離開了好幾個小時呢!”露茜說。
其他幾個人麵麵相覷。
“我看你是瘋了!”愛德蒙敲著自己的腦袋說,“這簡直太離譜了。”
“你什麼意思啊,露茜?”彼得說。
“我是說,”露茜答道,“剛吃完早餐那會兒我就鑽進衣櫥了,然後在裏邊待了好幾個小時,還喝茶來著,然後又發生了好些事情。”
“別說蠢話了,露茜,”蘇珊說,“我們剛剛才從那間屋子裏出來,你剛才就在那兒呢。”
“她不是在說蠢話,”彼得說,“她是在編故事逗咱們呢,我說得對嗎,露茜?她就愛幹這事兒。”
“不是的,彼得,我沒有!”她說,“那是一個有魔力的衣櫥。進去之後是片林子,而且在下雪,裏麵有個半人羊,還有個女巫。那地方叫納尼亞。你們都來看看吧。”
其他人都有點不知所措,不過露茜看到他們都跟著自己回到那間房間很是興奮。她衝在他們前麵,猛地把衣櫥門打開,大叫:“就現在!你們自己進去看看吧。”
“你這個傻丫頭,”蘇珊說,她將頭探入櫃中,把皮大衣撥到兩邊,“這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衣櫥罷了。看!這不就是衣櫥後壁嘛。”
然後,大家依次撥開衣服向裏看了看,他們都見到了,包括露茜自己也看見了,這完完全全就是個普通的衣櫥。既沒有什麼樹林,也沒有在下雪,隻是衣櫥的後壁而已,上麵還釘有掛衣鉤。彼得走進去用手敲了敲,確定板子後麵是實心的。
“你可真會騙人,露茜,”他一邊往衣櫥外麵走一邊說,“你這回真的騙到我們了,我得承認,我幾乎就相信你了!”
“可我沒有騙你們啊,”露茜說,“我說的是真的。剛才還不是這樣的。我發誓我講的都是真的!”
“好了,露茜,”彼得說,“別太過了。你的詭計已經得逞了,現在還是別鬧了好不好?”
露茜的臉漲得很紅,想說些什麼,卻壓根兒不知道說什麼好,結果最後竟哭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裏,她很受煎熬。本來,她隻要說整件事情都是她編出來逗大家的,隨時都可以和大家和好。可露茜是個誠實的女孩,她堅信自己是對的,所以不能允許自己說那種謊話。其他人都覺得她在說謊,而且編的是個並不太高明的謊言,這讓她一直悶悶不樂。如果說蘇珊和彼得批評她說謊並不是有意地,那愛德蒙就屬於故意找茬。這回,他抓住露茜的小辮子不放了,總是帶著嘲笑的口吻一次次地問露茜,是不是又在房子裏的什麼櫥櫃中發現其他新國家了。那幾天本該是愉快的好日子,天氣不錯,他們從早到晚都在外邊玩耍,遊泳啦,釣魚啦,爬樹啦,掏鳥窩啦,躲在石楠樹叢中玩啦,可露茜卻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後來,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又一個陰雨天的到來。
那一天,直到下午天空也沒有放晴的跡象,於是大家決定來玩藏貓貓。蘇珊來找,其他人四散開來藏在各處,露茜直奔放著衣櫥的那個房間。她並非有意往衣櫥裏藏,因為她知道那會讓其他人再次談起令她難堪的事情。不過,她確實想要再進去探一探。而這一次,她自己已經開始動搖了。她在想:納尼亞和半人羊是否都隻是自己的一場夢而已?這座房子大得不得了,布局也錯綜複雜,哪兒都是躲藏的好地方,所以她想自己應該有時間去看一眼那個衣櫥,然後再躲到其他地方去的。但就當她走到衣櫥前時,外麵走廊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沒有別的選擇,隻能跳進衣櫥裏然後把門掩上。她並沒有將門完全合上,因為她知道,把自己關在衣櫥裏是件很蠢的事,即便是關在沒有魔法的衣櫥裏也一樣。
她剛才聽到的是愛德蒙的腳步聲。愛德蒙走進屋的時候剛巧看見露茜閃進衣櫥裏,於是他立刻決定親自進去,不僅是因為他覺得這是個可以藏身的絕好地方,他還想拿她想象出來的國度取笑她一番。他打開門,和往常一樣,衣櫥裏掛著大衣,還有一股樟腦球味兒,一樣的黑暗寂靜,沒有露茜的蹤影。她肯定以為我是來找她和蘇珊的,愛德蒙想,所以她才安安靜靜地躲在後麵。他跳進衣櫥,關上了門,全然不知他幹了一件多蠢的事情。接著,他開始在黑暗中摸索露茜。他原想隻消幾秒就能找到她,結果沒有。這讓他很吃驚,於是決定重新把門打開,透進些光來,可竟然連門也找不到了。他很煩躁,開始瘋狂地向各個方向摸索,甚至大喊:“露茜!露茜!你在哪兒?我知道你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