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兄弟們,因為你們,我明白了一點:雖然你們全都罪有應得,但是卻不想前去服刑,隻是別無他法。諸位獲罪的原因可能多種多樣,最終因法官的枉判而淪落至此,沒有得到公正的待遇。現在,這一切,我不僅好似親眼目睹,而且還在告訴我向你們表明為什麼老天讓我來到這裏,我要兌現自己最初立下的扶助弱小、鏟除強暴的誓言。

“但是,我知道,以和為貴本是聰明之道,所以,我想請求他們,有勞他們還你們自由,不會沒人心甘情願為國王效力的。我想,人是生而自由的,逼迫你們未免有些殘酷。還有,諸位差役先生們,”他又補充說道,“這些可憐人未曾做過任何對不起你們的事情,所有人都會為自己的過錯悔改,主在天上自會主持一切,正人君子不該無端逼迫別人。我好言相求,如蒙慨允,定當有報;如若不然,我的兵器將使你們俯首帖耳。”

“真是可笑!”差官說道,“鬧了半天,鑽出來了這麼個瘋子!想讓咱們放了這些人,就好像咱們能做主或者他有這個權利!先生,請您還是顧好自己吧,把腦袋上的尿盆修理一下,別指望能碰到好運氣。”

“你真是不知好歹!”堂吉訶德怒喊道。他說著就行動了起來,突然衝向那差役,趁其不備,揮起長矛將之打傷。也算是他走運,受傷的剛巧是那個帶著火槍的差役。

其他幾個差役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傻了。待到反應過來以後,各自拿出了武器,一齊朝著堂吉訶德撲了過去。苦役犯們一看逃跑的機會已經到來,立即行動起來想要逃跑。如果不是這樣,堂吉訶德肯定就會難逃一劫了。

瞬間一片混亂。差役們既要對付企圖逃跑的罪犯又要對付堂吉訶德,隻好自顧自了。桑丘也主動上前幫忙放開了吉內斯·德·帕薩蒙特,使他成了頭一個得以成功逃跑並投入戰鬥的苦役犯。隻見他撲向在地上的差官,首先下了佩劍,接著又端起槍來瞄了一陳,但卻沒有開火,因為現場所看的差役都走了,為了躲避帕薩蒙特手中的火槍和其他囚犯們的攻擊,全都逃得無影無蹤。桑丘心驚膽顫,他估計逃走的差役一定回去向聖兄弟團報告,而聖兄弟團又一定會派兵大肆搜捕他們。他將自己的擔心講給了主人並求他趕快逃走躲到附近的山裏去。

“沒錯,”堂吉訶德說道,“但是,我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說完,他就叫來所有的罪犯。那些囚犯已經將差官剝得精光,聽到召喚之後,立刻集中起來,想知道他還有什麼話要說。堂吉訶德對他們說道:“你們應該為此感激我。我說這話的意思是,先生們,顯然你們已經親眼看到了我為你們所做的一切。作為回報,我希望你們能夠幫我一個忙,請諸位帶上你們解下的鐐銬,馬上到托博索城去拜訪托博索的杜爾西內婭小姐,就跟她說,傾心於她的苦相騎士真心地祝她安康,並請向她詳述整件事情全部過程,然後,你們就自由了。”

吉內斯·德·帕薩蒙特大聲回答道:

“我們的恩人,您吩咐我們做的事情根本就是都沒法辦到的,因為我們不能共同上路,隻能分開行動,而且,為了避免被已經出來追捕我們的聖兄弟團抓回去,還得盡量找個地方躲起來。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讓我們前去拜訪托博索的杜爾西內婭小姐改成力所能及的,我們一定照辦,這種事情無論是什麼時候,是逃跑還是休息都是可以做的。我是說,拿上鐐銬去托博索,就好像硬說還不到上午十點鍾的現在是深夜,簡直是癡心妄想。”

“混蛋,”堂吉訶德罵道,“你這個狗雜種,好一個吉內私了·德·扒竊蒙騙,或者其他的,那你就自己去吧,夾著尾巴,帶著所有的鐐銬。”

帕薩蒙特可不好惹(早已看出堂吉訶德有毛病,否則哪能幹出這種荒唐事來),看到自己竟然受辱,就向同伴們使了一個眼色,然後,那幫子人退後了幾步,撿起石頭雨點般地向他們砸去,堂吉訶德忙不迭地趕緊用手裏的盾牌阻擋,而那可憐的馬兒也變得倔強起來,不管他怎麼踢蹬馬刺,就是不肯走。桑丘躲到了毛驢的後麵,靠它的身體為自己擋住了漫天的陣陣石塊。堂吉訶德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不知道有多少塊石頭重重地砸到了他,直到將他打倒。他剛剛倒下,那個學生模樣的家夥就衝了過來,抓起他頭上的銅盆,先在他的背上狠狠地砸了一陣子,接著又摔在地上,差點兒摔得屍骨全無。

那夥囚犯奪走了堂吉訶德的短褂,若不是有腿鎧護著,襪子也會遭秧的。桑丘的外套被搶走,身上隻剩下了內衣。苦役犯們瓜分了得來的東西之後就各奔東西了,心裏想著的是如何逃避聖兄弟團的追捕而不是怎麼辦恩人交待的事情。那兒隻留下了主仆二人和兩頭畜牲。那毛驢低著頭,若有所思,有時還晃動一下耳朵,以為剛剛砸向它的石雨尚未停息;若昔難得也未免,老老實實地趴臥在主人的旁邊;桑丘衣衫不整,深怕聖兄弟團的人馬會立刻到來;堂吉訶德呢,則在深為自己的遭遇而氣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