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當即命令餘下的中軍主力加在左右大部分軍隊,以六千嫡係部隊(君子軍)為先鋒,口中銜枚(不能叫喚了),在暗夜的掩護下,迅速涉江,秘密接近吳中軍,對吳中軍突然進行擊鼓猛攻。吳中軍倉促應戰,以一軍抵擋對方將近三軍,又是遭受突然攻擊,頓時慌亂,被打得大敗。
笠澤之戰,越軍戰術很靈活。兩翼少量兵力渡水佯攻,引誘吳兵分散兵力,同時掩護越王三軍主力半夜偷渡,一舉擊破吳軍因為分兵而孤立的中軍,打了個漂亮渡江樣板戰。
夫差在笠澤進行江河防禦,是個失策。要知道,江河防禦難度很大,曆來是兵家忌諱。古往今來,包括“蔣委員長”的長江防禦,都鮮有成功者。通常渡江作戰,都是選擇一真一假兩個渡河點,對方主力在假的渡河點去防禦,則真的大軍渡河處,必能擊潰所餘的有限守軍。勾踐此戰,是這類戰法的首創。總之,與其進行江河防禦,不如退後,讓越軍進入吳地,進行城池防禦,同時也進一步加大越軍脫離江河後供給的難度。
到了六月,楚惠王聽說吳軍在笠澤戰敗,就趁火打劫,進攻吳國的附庸陳國,僅僅奮戰了一個月,就吞滅了陳國。陳國,作為大舜的遺民的封國,兩次被滅,兩次複國,這次則是徹底滅,成為楚國的一個縣,再沒複國。陳國宗廟被拆毀,隻留下一個“陳”字,成為百家姓裏的一個字眼,繼續傳下去。
兩年後,越軍故意攻打楚國,以誤導吳國。吳軍感覺莫名其妙,以為越軍沒有一心一意吞滅吳國的戰略決心,遂放鬆戒備。
於是下一年,公元前475年,越軍再度動員,大舉伐吳,吳國今年又是災年,在囿地、沒地和蘇州郊外,三次和越軍交戰,皆敗。越軍隨即撲到蘇州城外,對蘇州展開圍攻。
這場圍攻快趕上特洛伊戰爭了,越王勾踐在蘇州城外,進行了長達三年的圍攻,突破了從前楚莊王圍宋九個月的紀錄,可見勾踐決心之大,不抓住夫差不罷手了。
蘇州城是當年伍子胥所修,周圍四十七裏,水陸城門十六個,異常堅固巍峨,在列國中算是很大的了,越軍以五萬兵力來計算的話,半米一個兵,手拉手排列成一圈,正好夠把蘇州圍上一層。但這一層的人牆,實在容易突破,估計越軍不至於這麼愚蠢,他們應該是在城門外險要處紮營屯聚,盯著蘇州,隨時攻打。同時采取經濟封鎖的辦法,把城內困斃。按照後代乃至近代這種圍攻的辦法,圍攻者是不允許城內難民出城逃亡的,而非得把他們趕回去,回城裏幫著吃糧,從而加劇城內的饑饉。
當年宋國被圍九個月,老百姓就易子而食了,不知道被困三年的吳軍,慘樣如何。據西施女士在《浣紗》一戲中對當時場景回憶,情形如下(快板):
忽聽城外人聲慘,
刹那間好一似地覆天翻。
那吳王領三軍伐齊未返,因此上越國兵就反無遮攔。
耳聽得四野中三軍呐喊,
連天的烽火膽戰心寒。
敗殘兵怎敵得雄獅百萬?吳國土改作了越國的江山。
內侍臣掌紅燈城樓觀看,叫越兵切莫把百姓傷殘。
從今後卸甲胄幹戈手挽,才是我紅粉女得報仇還。
遠望著長空中參橫鬥轉,我隻得到後殿且去安眠。
吳國氣數將盡,連遠在三千裏外的晉國人都已經意識到了。當年在黃池之會跟吳王夫差搶著爭先的趙簡子,在越國開始圍困蘇州城的這年(公元前475年--這年也被視為戰國的起點)病死了,兒子趙無恤接班。趙無恤說:“從前我爹在黃池跟著國君跟吳王盟誓‘好惡同之’,現在吳王困厄,我不能坐視不救。”但是如今的晉國,是智、趙、魏、韓四家把持,要救吳,隻有他拉上自己的“趙家軍”去拚命,力量不足以與越軍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