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3)

此時,陳文魁滿拳已是血跡模糊,牛東方等人也衝了上來攔他,當他被攔得沒法再去拳擊玻璃的時候,猛一哈腰撿起一塊玻璃劃起臉來,黃小亞便一擋,才沒得劃下去,但臉上還是劃出了一道血印,血很快滲了出來。

“哈哈哈--”陳文魁被攔得劃不了自己了,笑著要去劃黃小亞,被黃小亞使勁攥住了他拿玻璃的手腕子,他乏力的一下子癱軟了身子。

大家發現,躺著的陳文魁眼睛發直不說還閃著敵意的惡光,在不斷地咬牙。“不好,大家快來,快把他的胳膊腿摁住……”黃小亞大聲喊:“我去找指導員,不,不好了,陳文魁得精神病了--”

隨著黃小亞的話音一落,又有五六個知青一起圍過來,摁胳膊的、摁頭的、摁腿的,陳文魁使勁掙著、蹬著,怎麼也蹬不動,掙不開了,隻聽他牙咬得格格直響。

黃小亞噌噌地就向宿舍外跑,邊走邊提鞋……

“鬆開他,鬆開……”楊金環瞧著陳文魁被五六個知青摁在炕上,還在不停地大喊大叫,拚命掙紮著,就上前懇求:“你們鬆開他不行嗎?”“不行呀--大姐。”黃小亞指指正在堵窗戶的知青,喘著粗氣說:“你看,文魁精神失常了,他已經控製不住自己了--”

“不能放--”陳文魁眼發直地瞧著天棚喊,“我要咬人,我要打人--都看著我幹啥?又要批鬥--雁子,救我呀……”“文魁--”徐亮湊上前去說:“文魁,我是徐亮,是徐指導員,是徐指導員……”

“騙--我--”陳文魁掙紮著,大喊著,“徐指導員不是你這個熊樣,瞧你這小雞巴眼睛吧……”他說著喊著使勁一掙想起來,知青們急忙又把他摁住了。“文魁,”楊金環往前湊湊,讓陳文魁能看到自己,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哈哈……”陳文魁瞪著眼睛,“你我還不認識,認識,你是我老婆黃春雁--救我呀。”“文魁,你再好好看看--我是楊金環--你大姐。”楊金環透過眾知青胳膊縫,撫摸著陳文魁的胸肩,輕聲地說:“你忘了,我和你一起給小雁子打過電話的事了?”

陳文魁發直的眼神一愣,腦子裏的印象和眼前的麵孔對上號了,嘴有些打摽地說:“知道,知道,大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們鬆開我,鬆開我,我要說話……”“文魁--”楊金環含著眼淚,又說:“鬆開你,你能不能聽大姐的話?”

陳文魁直梗脖,“能能能--”“好--”楊金環對趙大江等人說:“你們鬆開他吧。沒事兒,有我在這兒。”

徐亮拽了拽楊金環的後衣襟,讓她注意點,楊金環根本沒感覺,她使勁拉開摁著陳文魁的手說:“文魁,你好好躺著,讓衛生員給你上上藥好不好?”陳文魁忽地坐起來衝著楊金環一跪,“砰砰砰”磕起頭來,嘴裏直喊:“謝謝救命大姐,謝謝救命大姐--”

“躺下,”楊金環把著陳文魁,像嚇唬小孩子似的說:“你要不聽話,大姐就不救你了。”陳文魁不躺,抱住楊金環嗚嗚哭一陣兒,繼而又哈哈大笑起來。楊金環向炕上摁著他說:“躺下,要不,大姐不救你了。”“文魁,”徐亮見陳文魁一下子變成了這樣,聯想起這幾天對他的態度,心裏像被什麼硬東西碰撞了一下,也不好受起來,就上前試著,掏出煙口袋,說:“你卷的蛤蟆頭煙好,卷支煙抽怎麼樣?”

“我……”陳文魁大叫:“我卷的好,卷的好……”他連連說著接過了放好煙葉的卷煙紙,顫抖著血肉模糊的雙手卷起來。“坐好,讓護士給你上藥,千萬不能動。”楊金環趁機對趕來的衛生員說:“快給他打一針鎮靜劑。”

衛生員老張拿出鑷子和消毒水,剛要上前為陳文魁療傷,陳文魁一見他手中的金屬鑷子,噌地跳下炕跑了。一邊跑一邊喊:“大姐,不好了,快救我。他們要殺人了,他們要殺人--”“金環,”徐亮見事不好,急忙說:“金環,還得你跟我去。”

“你們就不要去了,我和老徐去吧。”楊金環應了一句和徐亮急忙追了出去,倆人一出門就發現,北風大作,冷雲低垂,大朵大朵的雪花在寒風中變成一片片斜麵向大地飛落著,落在地上的雪花忽而又被一陣大風卷起厚厚一層,和飛落的雪花攪在一起,像瀑布在飛濺,在飄灑,陡然間,天地間渾成了一體,在強力地卷裹著掃蕩著這邊遠連隊大大小小的房舍。

楊金環用胳膊遮著額頭,抵著風雪襲擊眼睛,徐亮緊緊跟在她身後,兩人跑出了十多米才發現了暴雪瀑布中的一個身影,在瘋癲癲地向那片樺樹林的方向跑去,便沒跑多遠,那身影就撲騰一聲倒在了雪窩裏。“老徐--”楊金環先跑上去,抱起氣喘籲籲的陳文魁,對徐亮說:“他這是折騰的沒力氣了。”“也是餓昏了。”徐亮對身後趕來的黃小亞等人說:“先把他背回去吧。”

“楊大姐,”趙大江一聽忙上前從楊金環的懷裏接過陳文魁:“還是讓我來,我有勁兒。”“快--”楊金環說,“別回宿舍了,背他去我家……”

趙大江背起陳文魁,趔趔趄趄地站了起來,牛東方忙用手在後麵托起陳文魁的雙腿,其他人跟著就向楊金環家走去。“大姐,回家不行吧,他這個樣,還不把孩子嚇壞了呀?”黃小亞在前麵領著路,快要進院時,他提醒著楊金環,“還是背到這屋吧。”黃小亞說著用手指著邊上那間用來當試驗室的房子。“也行--”楊金環猶豫了一下,說:“裏邊也有床,燒燒火也不冷……”

陳文魁像死過去一樣,一攤泥似的趴在趙大江的後背上一動不動。楊金環在前麵打開門,黃小亞、牛東方幾個在後邊托著腿,一氣兒將陳文魁弄到了屋裏,然後放到了床上。徐亮和衛生員等人也隨後進了屋,大家自覺地動起了手,收拾床鋪的,燒火的,很快就把陳文魁安置好了。大家見陳文魁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嘴裏還不斷地冒著白沫子,七嘴八舌地議論了好半天,也沒說清陳文魁是累昏迷的,還是休克……